许茹卿连忙将剑收到了身后,打量起眼前之人。
男孩只有六七岁,五官精致得像是个瓷娃娃,与周围的景致颇为格格不入。此时此刻,他双手格挡在头顶,缩着脖子,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他藏身在一口水缸里,半人高的缸里并没有水。一旁滚落了一个木盖,刚才那声“哐当”,正是他从缸中站起身时,盖子掉到地上发出的。
先前,这口陈旧的水缸被放在墙角,极其不起眼,以至于许茹卿完全忽视了它的存在。
男孩手脚并用,试着爬出水缸。然而,水缸口刚好到他的脖子,他尝试了好几次,都因为脚底打滑,以失败告终。
他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到许茹卿身上,声如蚊呐:“我是被父亲藏在缸里的,姐姐你能不能抱我出来……”
见他长得很是人畜无害,许茹卿才放下了戒心。她将本命剑收回了储物空间,从善如流地两手穿过他的腋下,托举着抱他出了水缸。
他落了地,极有礼貌地道了声谢,而后跑了出去。
村中那血淋淋的一幕便都落在了他的眼中。曾经熟悉的面孔、亲切的笑容,此刻已然僵白,消失在血泊之中。
“娘……爹……隔壁的大娘、大伯……”
他双眼瞪大,瘦弱的身躯显得如此弱不禁风。
许茹卿走到他的身后,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小小的肩头忍不住地颤抖。
他的小手紧紧攥着许茹卿的衣角,仿佛这是他唯一的依靠。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姐姐……他们杀了村里所有的人……只剩下我了……”
许茹卿瞬间抓住了关键信息:“他们?是什么人?”
男孩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我以前没有见过他们……”
“你还记得他们有什么特征吗?”
男孩的脑袋摇得像是个拨浪鼓,可怜的声音愈发颤抖:“我……我不知道……”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一幕幕如修罗场的画面,使得他痛苦地抱住了头。
许茹卿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如果记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她明白,对于一个年仅六七岁的孩童来说,要关注到这些细枝末节,着实不易。
男孩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睁开了双眼:“我想起来了,他们每个人的左脸上都有一个黑色的图案……”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杀意,转瞬即逝,许茹卿并未注意到。
她若有所思道:“难道又是魔人?”
就在此时,去探查尸体的利赤鹭也走了回来,说着她的发现:“那些尸体上有一丝魔气,还未散尽,我怀疑是魔人所为……”她的目光落在了男孩身上,“咦?茹卿,这孩子是?”
许茹卿指了指还放在墙角的那口大缸:“他在村子遭遇屠杀时,躲在那缸里,侥幸逃过一劫。”
利赤鹭了然地点了点头。
男孩的目光在许茹卿和利赤鹭之间来回游移,忽然鼓起勇气发问:“姐姐,你们都是神仙吗?”
许茹卿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不,我们不是神仙,我们是修士。”
男孩挠了挠头,面露疑惑:“修士是什么?”
许茹卿斟酌了片刻,努力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道:“修士就是修炼法术的人。修士通过修炼可以变得更强大,甚至以后可以得道成仙。”
“得道成仙!”男孩眼里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下来,惴惴不安道,“那你们刚才说的‘魔人’也是修士吗?”
“魔人是入了魔的修士。他们曾经是修士,但走上了歪路。”许茹卿想起了裴言这个倒楣悲催的魔皇,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有的魔人因为父母是魔人,所以一出生便是魔人。”
“我也想成为修士,姐姐,你们能不能带我一起修炼……我想给家里人报仇……”男孩的两手全都抓紧了许茹卿的手,不肯松。
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仿佛只要他松开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再也不见。
他仰头看着许茹卿的目光,诚挚而又满怀期待,叫她无法拒绝。
许茹卿想起来,蓬屏曾经就捡到过一个孩子。那孩子拜蓬屏为师,成为了药王谷的弟子,也时不时研制出一些用途不明的“生化武器”。
许茹卿的嘴角微抽,她又大胆想象了一下,倘若眼前这孩子拜在她名下……
那岂不是天天跟她学那些小人图?!
这这这……不合适吧,他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啊。
放在现代社会,那可是妥妥的铁窗泪啊。进去以后,每天都要脚踩缝纫机的。许茹卿身上一顿恶寒。
就算是等他成年了,他愿意学这些,她也不想去教。
许茹卿狠了狠心,字正腔圆地拒绝道:“不行。”
男孩的目光瞬间黯淡:“如果……如果让姐姐为难的话,我就不修炼了……姐姐,没关系的。只要我还活着,我会想别的办法报仇的……”
然而,男孩嘴上说着些体贴的话,眼眶却微微泛红,声音也噎了几下,倔强的小脸似是强忍着哭意。
许茹卿总是无法抗拒漂亮的人流泪,不论男女。她只得蹲下了身子,与他视线齐平,好言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