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红鸾轿子种传来一声柔婉清脆的声音:“可是长缨将军陆逢渠的棺椁?”
听了这一问,街头巷尾的百姓都朝棺材这边看过来。
抬棺的小厮显然没想到还有人关注他手上这道差事,讷讷道了声“是”。
此时红鸾轿子珠帘掀开,一身喜服的女子一步步朝他的棺椁走来。
“姑娘您疯了!”“姑娘您做什么?!”“陆逢渠是罪臣!”
渐渐地,陆逢渠的眼神从困惑转为震惊……直到言如许真真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的眼睛里终于不可抑制地生了些动容。
他看到她却扇脱簪,躬身屈膝,对着他的棺材行了礼。
继而她朱唇轻启:“长缨将军为国战死,身为大昭之臣,上无愧大昭君上,下无愧大昭子民。他……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周围瞬间炸了锅。
“果真是个草包!陛下和各位青天大人一齐给陆逢渠定的罪。这算什么?!难不成是整个朝廷都错了?荒谬!”
“这和直接给太子戴绿帽子有什么区别?”
“她这花痴病真是不轻,陆逢渠都死了她还这样上赶着……”
“愚蠢……”陆逢渠嘴上啐道,可眼睛里分明有了依稀水光。
刹那心动如山倒,可如今他们相隔阴阳,终究是晚了。
陆逢渠还在痴痴望着言如许,突觉眼前一阵刺眼白光,继而他便头痛欲裂。
迷蒙之间,他听到各种嘈杂声音。
“东宫侧妃言氏,当街参拜罪臣陆逢渠,蔑视皇威,行迹疯迷,即日起打入冷宫!”
“父皇,铁原战败一事仍有疑窦,不一定是逢渠之过。”
“太子你要记住,天下并非皇家之天下,朝堂也并非你我父子之朝堂,很多决断,已是最好的决断。”
……
陆逢渠倒在棺材上,失去意识之前,他轻轻抬了眼皮。
弹指之间,言如许起身倒走,棺椁落地,人群四散,天地倒悬。
虚空之中传来一道威严女声:“长缨将军命数未尽,无常,回来吧……”
陆逢渠头昏脑涨,两个眼皮再也无力支撑,像是被浆糊粘在了一起,他挣扎良久,终不得法。
很久很久之后,他终于醒了过来。
然而他看一看周围,却令他大惑不解。
罗汉床,平头案,仙鹤屏风,雕花窗棂,室内幽兰,满园红梅……
这是……
陆逢渠从榻上起身,低头看身上衣服,是一身白缎里衣,干净得很,不是战袍,也没有血迹。
他又抬起自己的双手,哪还有什么刀口剑伤,甚至连多年练武磨出的茧子都嫩了许多。
陆逢渠狐疑,他走出内室,来到廊下,红梅点点,地上和树梢都有积雪,离开了内室的炭盆,寒意像是生了三头六臂,朝他身体各处伸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少年来到他身边:“爷,今天去侯府吗?那边都来人好几趟了。”
长安……
陆逢渠蹙眉,他当然认得眼前的少年,这是他的侍从沈长安,可是……可是长安不是已经死在四年前了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这么年轻……
“现在是什么时候。”陆逢渠开口问。
“巳时一刻。”长安回答。
“不是时辰,是年岁。”
“晏安十年冰月初九。”
晏安十年!!!
他重生回到十年前了?!!!
陆逢渠瞳孔闪烁,震惊不已……
所以,他昏迷之前看到的混乱景象不是梦境,时间……是真的倒流了……
“爷?”长安见陆逢渠迟迟不作声,只呆呆立着,有些担心。
陆逢渠被长安唤回了魂吗,他稳了稳心神,沉声道:“备马,回侯府。”
长安有些疑惑地看了陆逢渠一眼,之前老侯爷想要见小侯爷,小侯爷从来是不理的。回瑾城这八年里,小侯爷回侯府的日子两只手数得过来,都是老侯爷屈尊来这别院里见儿子的。小侯爷这回怎么这么配合?
“是。”虽然心有疑虑,但长安还是去备马了。
长安一走,陆逢渠也回房更衣。
在他记忆里,晏安十年冬天,他那便宜老爹想要见他,是因为两桩事。
第一桩,是老爹给他谋了份玄机台的差事。
玄机台是大昭的军机情报处,也就是这份差事,一步步将他送上了保家卫国的战场,给他带来荣耀,也给他带来罪责。
前世铁原战败,疑点重重,实在让他难平,既然他重生了,铁原七城,他一定收回来。
至于第二桩……
晏安三年,他十六岁,已过舞象之年,老爹想让他参加年节之后的上元宫宴,借着这个机会,可以结识京中的年轻男女,多些朋友,也能相看相看京中女子,为将来的婚事做打算。
前世他对这次宫宴不屑一顾,是老侯爷给了他一顿家法,他才勉强去的。
可今生,他得去这宫宴。
因为就是在这次宫宴上,他收到了言如许的双雁玉佩。
陆逢渠心中思忖,言如许身上,确实有很多毛病,然则那一片孤勇的真心,实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