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言如许的床头。
然则诗词当今是才子才女的入门知识,英才殿里这些人,上古时期的唐诗宋词那都是信手拈来。
今日先生出的题目是让大家说一说诗词大家中更中意谁,为何中意,最中意其哪首诗作,这诗作带给你何种启发。
学生们一个个发言,言如许用心听着,她一直觉得自己不笨,甚至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有一点读书天赋的。
但听了同窗们对自己喜欢的诗词的理解,她才知她前生觉得纨绔任性的这些高门子弟,于才学上并不输人。他们或许高傲、骄纵、甚至有些人在品行上有劣迹,但他们从小于读书这件事上付出的努力,也是不可否认的。
尤其是女眷们,慕容媞、刘语凝、梁惜玉她们,说起千古诗家,可谓如数家珍,而且感悟颇深,言如许忍不住频频点头,有时甚至想为她们鼓掌。
终于轮到言如许,她有些无措,言如梦见她讷讷不敢言,便先开了口,说自己最喜欢苏东坡先生,他生平历尽苦难波折,心境却依旧旷达,让人佩服。
言如梦说完了,言如许有些犹豫。
“言姑娘?”孟老先生见她有些痴愣,忍不住出言提醒她。
此时夏凌霄的笑声响起来:“先生,她喜欢看蚂蚁玩泥巴,该是没读过什么诗哈哈哈哈哈。”
夏凌霄此话一出,大家又想起当年鲁国公府那档子事,忍不住也笑起来。
孟老却蹙了蹙眉,他耐心又问了一遍:“言姑娘,到你了,读得少也没事,只谈谈你读过的便好。”
言如许咽了咽唾沫,想起那本放在床头的诗册,轻声说道:“臣女只读过一个人的诗。”
“哦?何人?”孟老问道。
“李贺。”
言如许话音落下,场面静了一些,陆逢渠抬头,望着言如许的背影,孟老也眯着眼,捋着自己的胡须。
李贺是诗坛大家,但很多诗作用词太过奇诡,真正广为流传的诗作同其他诗家相比,并不算多,反倒显得冷门,大家提起爱重的诗家,还是大小李杜元白王孟更多一些。
“李贺啊……”孟老道:“喜欢吗?”
言如许实话实说:“喜欢。”
“为何喜欢?”
言如许听了这个问题,再次沉默下来。
她虽然读诗不多,但很喜欢诗歌的韵律,用母亲的声音念出来,意境更佳。
母亲曾经对她说过,寒门之子应当多读李白,得豪情万丈,但高门之子应当多读杜甫李贺,知天下疾苦、定立世志向。
言如许那时还小,并不明白李长霓话中真意。
可后来她长大了,读了无数次李贺,才明白了母亲在说什么。
李贺十六岁时写“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过了十年,笔下文字却成了“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这番行文心境上的剧变,原因为何,言如许并不知道,她只猜测,李贺应该是不得志的。
前世入冷宫,李贺的诗册是言如许除了衣裳之外唯一的行李。
但入冷宫后,她却再也不敢读这本书。
她总因李贺而想起陆逢渠。
李贺英年早逝,据说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七岁。陆逢渠战死沙场,也在差不多年纪,而且陆逢渠,恰好死在“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路上。
言如许自知,这份感受或许是浅薄的,是她擅自为自己的前世相思渡了一层耀眼的金,所以不足为外人道。
言如许深呼吸一下,回答孟老的问题:“读起来很好听,而且没什么生僻字,所以很喜欢。”
话音落下,课堂上又是一阵哄笑,夏凌霄恨不得笑得仰过身子去:“诗词都押韵,哪有不好听的?哈哈哈还有啊,你果然不怎么识字!你这理由太好笑了吧?!”
言如许被人笑了,一脸无所谓,反正他们总有笑够的时候。
言如许说完了,百无聊赖把玩着自己手上那支斥了巨资的笔。
孟老的洪钟般的声音在哄笑中响起来:“陆小侯爷呢?”
言如许只觉身后有一道风吹过,在她心中掀起了浪。
“李贺。”他说。
学堂猝然就静默下来,笑声不再。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苏小小墓》中的一句,它让我想起母亲。世道如此,不斥负心薄幸者,却笑风尘可怜人。”
还有半句陆逢渠没说,也让他想起那个对他痴心错付的女子,冷宫何尝不是活死人墓,言如许因他而生葬于此。
陆逢渠说完,沉默变得微妙起来。
苏小小是名妓,陆逢渠这是将他的不堪身世摆到台面上了。
这使得在场之人纷纷打量起陆逢渠,将刚闹了笑话的言如许忘到了一边。
众人的脸上逐渐显露出鄙夷神色,母亲是妓女,千人骑万人看,他竟还有脸为其抱屈?真是不知廉耻,丢尽世家脸面。
唯有魏骋叹息,从小一起长大,陆逢渠的各种喜好他都知道,同窗这些年哪听说过他喜欢李贺……
想不到他为了给言家姑娘解围,不惜把自己扒光了放到砧板上。
陆逢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