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有些疑惑,回头看灶房,里头婶娘俯着腰板忙活没留意自己,小走几步到了门口:“你们是什么人?”
隔着幕篱,看不真切,只听对方是在问自己姐姐,猜测起来:“你识得我阿姐?”
孙节生道:“云巧是给镇上孙家做事的,这个你晓得?”
少年点头:“阿姐说过的。”
“这位娘子便是孙家二娘子。”孙节生通过来历,斜一眼热闹的正屋,“云巧的丧事今晨已报了,这会儿怎么不见白?”
“主家不是已经遣送了十两银子给你叔叔,莫不是还没送到?”
少年一下红了眼眶,喉间滚着伤心哽咽起来:“银子...银子送来了。可...可是...我叔叔说...”
他抽噎着,磕磕绊绊地传了几句他叔叔的话。
拽袖子抹抹眼角,手指往远处山一指:“他们说阿姐晦气....见不得人,天没亮就葬了。”
孙豪瑛听得直皱眉:“天没亮就下葬?棺物香烛等物什,从何处备?”
话说了,才醒悟过来:这般人家,死一个再不能往家送银的侄女,费什么劳什子收敛后事。
果然,少年哭得更伤心:“叔叔说没财物备棺材,就裹了半卷旧草席。”
大约是说话声惊动了院里头,从灶屋探出个脑袋,打眼看见云巧弟弟呜呜,立时扯嗓子鸡叫:“那汉子,快出来!三五眼盯不住,你家烂心肺的产货又在人前现德行嘞!成日伺候你吃得香穿得厚,他爷爷造烂子的贱货,不晓得道声恩情......”
这头噼里啪啦一顿脏,正屋里头的人终于肯挪动出来,先跟灶屋扯骂的妇人对吼几句,一腿跨在门槛上,半倚着屋门:“老子瞧瞧,又他娘是哪家的臭鱼烂虾扑到......”
中途一顿,鸭般嘎叫:“咿?你们是哪来的?站我家门口做什么?”
孙节生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正欲开口,却不想那屋里还有人,听动静也猫出来瞧稀罕。两相一对眼,孙节生不由喝出声:“七团,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半柱香后
孙七团匆匆洗过脸,低眉臊眼地下跪行礼:“小的七团,给二娘子请礼。”
他抿抿嘴,没得着一声起身的吩咐,心里直呼后悔,面上摆了另一副忐忑:“请二娘子莫怪。小的是得管家吩咐来送云巧的安葬礼银,不知二娘子也要亲自来,若不然....”
“若不然什么?”孙节生冷哼道:“若不然我们也瞧不见你这小子阳奉阴违,在此处喝大酒?”
“小的该死!是小的该死!”孙七团咚地磕头认错。
让人捉了现行,再攀旁的理由,莫不是找死。
屋外的汉子一听这话,吓得脚软腿抖,腰板挺不住,险些瘫在地上。
倒是方才叫骂的妇人撑得住场面,恨恨地瞪一眼自家汉子,“你怕什么?那里头是孙家的主子,又不是这院子里的雷公,管天管地,还能管到老娘头上?!”
孙豪瑛听得火大,从桌上捏过酒碗砸在孙七团头上 :“问你话,且老实回!管家许云巧家人十两后事银子,你来此处送了多少?又往自己兜袋藏多少?”
孙七团哆嗦着不敢抬头:“回二娘子话,主家许了十两,就是十两!纵是给小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上头动心思。”
他心里无比庆幸:原本是五两办事,五两自己留。
亏得自己贪嘴喝上老酒,一时耽搁了放钱的时机。若不然眼下错上加错,办事不利是小的,贪墨主家可是要入狱的!
院里原本还叫嚣的妇人一听这话,瞬时抿紧了嘴,叫嚣模样一改直往男人身后躲,推搡着人道:“你去,快进去。十两银子,那可是两亩好地呢!有了这银子,咱家顺郎的亲事一准能成。”
落葵就在门边挡着,一瞧这妇人前后做派,气得胸脯起伏,“做你春秋梦!主家许多少银子那是给云巧丧葬的,瞧你们两个黑心货,云巧弟弟还在,怎做得出破席子下葬的缺德事?”
“那...那是一时着急...一时着急...”
云巧叔叔挤着老脸辩解。
外头云杂,孙豪瑛懒得细听,“多少银子交出来。这差事做来,本是给家里长脸的。如今让你办成一桩恶心话,自己滚到管家跟前请罪吧。”
孙七团忙不迭磕头,一等眼前裙摆扫过不见,萎顿在泥地上喊完蛋。
孙节生见不得他这死样,自取出他袖里的银袋,临走前含恨责怪:“我阿父信你,此类肥差出门,定少不了你贴补。我看你是饿死鬼转胎,不知收敛!等回去看他怎么料理你!”
说罢,扬长而去。
至于身后云巧叔婶如何告错,一应甩到身后。
几步出了院子,终于在村口路上撵上孙豪瑛几人。
“二娘子莫生气,七团是个不中用的,等他回去,我阿父定不会轻饶了他。”
说这话,也是在给自己爹开脱,觑眼见二娘子侧脸冷嗖嗖的,急忙找补:“好赖银子还没落到那对黑心夫妻手上。”
孙豪瑛沉默半晌,顺他话音点点头。
“你知道云巧葬在什么地方吗?”
云巧弟弟-长青点点头,“阿姐是我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