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饿了,上一次吃饭还是在昨日上午,谢迎记得自己留了小半块饼没吃完,于是将右肩挎着的布袋子解开,翻来翻去,终于在一堆图纸和木块之中找到了那被油纸包着的没剩多少的饼。
谢迎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啃了一口饼。
下山之前,谢迎在庭前的树下一通乱刨,最终找到了师父留下的两枚铜板,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两枚铜板有何威力。
直至下山,她才知道,原来两枚铜板只能买到两块饼。
于是接下来的四天中,她就靠着两块饼徒步走到了合州,路途泥泞,粮食又匮乏,她只有在极饿的情况下才会啃两口饼。
而此时,手中的饼就如干涸了许久的土地一样布满裂纹,吃着还硌牙。
“师父,你不让我下山果然是事出有因。”想着这几天的遭遇,谢迎的眼眶酸酸的,她吸了吸鼻子,抓紧了手中饼准备再啃一口。
然而,一双官靴映入眼帘,靴面皮质,绣着兽纹,尽显华贵。
谢迎埋着头内心直道不妙,来者距自己如此之近,灵活的暗器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
于是她顺着这双官靴慢慢地抬头看去。
这一看就更不妙了!她只见那人穿一身大红四爪飞鱼纹的制服,一把绣春刀还提在腰侧——江崖海水纹案,兽头刀柄,珍珠鱼皮包裹的刀柄和刀鞘,这是当今圣上亲赐的绣春刀,刀的主人名唤温落川。
什么档次啊?不至于这样吧?谢迎发自内心地为那偷狗贼鸣不平,那是素有玉面阎罗之称的温落川,她九十九条命都不够给他杀的。
“嘿嘿,大人。”谢迎弓起身讪讪地笑着,于衣袖之间却是悄悄地扣开扳指,露出一根锋利而细如牛毛的针,等待着反杀的时机。
温落川不语,只是微微低眉看着谢迎,墨色的眼珠未见丝毫转动,眼底却是深不可测,周遭散发的森寒之气逼得谢迎连连退步。
出乎谢迎意料的是,温落川并没有一刀直接砍了她,而是一直审视着她,而她也没有能使出暗器的机会,双方就一直僵持着。
直到巷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着银白制服的小旗应声赶来,见到温落川先是一怔,后来咧开嘴笑了,笑容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尴尬。
“大人,您怎么又比我快啊。”
温落川无语,只是瞥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的功夫,谢迎自以为抓住了时机,迈开腿便往巷子外跑,小旗见状张开双臂作势阻拦。
然而她只迈出两步,便被温落川一个眼疾手快擒住了胳膊,随后用力向后一扯。
谢迎失了重心,但仍不肯作罢,抬起另一只戴着扳指的手向温落川的颈处挥去。
小旗见状惊呆了,跟了大人这么多年,还从未见有谁敢对他出手。
温落川见状稍向后倾躲过攻击,之后便松了那只先前抓住的胳膊,又擒住了有暗器的这一只,手上微微使力,向后用力一拉。
只听“咔嚓”一声,尖锐的痛意从肩膀处袭来,再反应过来之时,谢迎发现那只胳膊已经不由自己使唤了。
她疼得满头大汗,咬着唇内的软肉不使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被迫只能乖乖就范。
“我真的没有偷狗。”受着身体和尊严上的双重折磨,谢迎快哭了。
“带走。”谢迎被重重地一推。
温落川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未有丝毫感情,如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水。
小旗平稳地接住谢迎,将她双手向后一捆。
“小兄弟,咱们禁所里见真言。”小旗说道。
——
合州禁所。
锦衣卫外出合州办事,禁所之中的狱卒全部被更换成了锦衣卫之人,既不是普通官员,审讯手段自然也就狠戾了一些。
此时此刻,血腥气味冲天,谢迎被锁在铁架上,目睹着隔壁牢房送出去一个又一个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人,她刚下山就见到这种场面,害怕得手脚冰凉。
许是偷狗罪过较小,谢迎等了好久,等到其他牢房里的惨叫声逐渐消失,才等到温落川站到了她的面前。
比之酷刑,闻着血腥味和听着惨叫声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看着面前将好多人削成棍子但神色不改的人,谢迎怕得嘴唇发白。
温落川将手伸出,一直跟着他的小旗便将一幅画放在了他的手中。
温落川抬眸,将铁架上的人与画中之人仔细地对比了一番。
确实有些相似之处……身形都薄瘦不似寻常男子一般魁梧,倒有几分像女子。
但是……温落川看了看谢迎满是泥尘不辨真容的脸,对小旗道:“拿盆水来。”
不消片刻,小旗便端来一大盆冷水,温落川转身,未等谢迎做好准备,那一盆水便被迎面泼来。
“咳咳……”谢迎呛了水,铁架随着她的咳嗽声剧烈抖动着。
水流之下,真容显现,小旗怔愣,那竟是个世间难得的俊秀之人,眼尾因被冷水刺激而泛着红,我见犹怜啊。
“你说说你,你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当流寇。”小旗说道。
“不是他。”温落川启唇,语气冷淡。
“啊?”小旗惊讶了一声,随后向温落川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