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青先生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整一天的射艺课上,便再没有与她说任何一个多余的字。
灵瑾接受了鹤青先生的指导,也练习了一整日的弓箭,但因为满腹的心事,整一天都沉默不言。
等射艺课结束,她便跟着鹤青先生去了道室。
大学堂占地不小,每个长期在大学堂带弟子的先生都有一个自己专门的道室,既可用于备课修炼,也可用于教导学生的小教室。
鹤青的道室十分清雅素简,墙上挂了一幅字,是射法训的书法,台面上列着数张不同的灵弓,都经过仔细地保存。
鹤青的桌面上摆着几卷书,几支笔,除此之外,便无他物。
灵瑾对鹤青行了一礼,便在他对面坐下,毕恭毕敬。
鹤青暂时未言。
两人十分安静,只是鹤青定定地注视灵瑾。
灵瑾感觉得到,他在端详她。
他的眼神清正,即使是审视,也没有一丝避讳。
灵瑾尽量表现得尽礼数,她问:“不知先生让我来,是……?”
她知道,鹤青先生将她单独叫过来,多半要提及她是小型翼族出身无法拉灵弓的事。灵瑾不免紧绷。
鹤青端详完她一番,微微垂下眼睑。
谁知,他开口,却道:“灵瑾,你都这个年纪了,连无关之人都能说得出你是小鸟,你对自己的出身,应该多少也有些了解了吧。”
“……!”
灵瑾一惊,未料及鹤青先生竟会提及她的出身。
她微微怔愣,小幅度点了下头。
鹤青问:“女君和大祭司,可有告知你你的身世?”
灵瑾说:“说了一些,但不详细。”
“女君是怎么说的?”
“我的生父是翼族神将,文武双全;生母是女君辅臣,才华横溢,蕙质兰心。”
“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
鹤青一顿,将手伸入袖中,从其中摸出一枚玉币,递给灵瑾。
他说:“这是你父亲以前之物,当年……发生一些事之后,就一直留在我这里。如今,想来也没人在意了,就给你吧。”
灵瑾疑惑,双手接过。
只见那是一枚古老的玉币,乍一看便起码有几百年历史了。上面雕刻的花纹,灵瑾已经见过好几次,正是仙鹤飞于云中的家徽纹样,和云沐之前给她看过的一样。只是云沐的玉币明显是新打的,而这一枚则早已陈旧。
灵瑾一怔。
她的指腹划过玉币的表面。
灵瑾问:“先生认识我父母吗?”
鹤青颔首:“认识。你父亲曾经与我同出于云鹤世家,虽说云鹤世家庞大且历史悠久,但其中之人多少仍有些亲缘关系。我们生于一辈,他比我略大四岁,我自小唤他师兄。”
灵瑾又问:“我的生父……是云鹤世家的人?”
“早已不是了。这玉币也是他脱离云鹤家时,留在云鹤世家中的。”
灵瑾抚摸着这枚云鹤玉币,玉币无言,却仿佛藏尽了千年岁月。
灵瑾问:“父亲为什么要脱离云鹤世家?先生可知道,我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鹤青的目光微沉,他眼神深邃,似乎沉浸于悠远之中。
他道:“往昔之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日后若有机会,再慢慢和你说起吧。”
鹤青的声音里夹着一丝叹息。
还没等灵瑾品味出他这一声叹息里的深意,鹤青已是话锋一转。
他说:“今日我叫你到这里来,主要还是想与你谈射艺的事。”
灵瑾听鹤青先生主动提及射艺,心下一收,将手中的玉币握得紧了几分。
她道:“先生,先前那位同窗说得没错,我开不了灵弓,只怕也射不破灵球。先生为何还……在十人中给我一席?”
鹤青问:“你果真开不了灵弓?”
“开不了。”
“试过没有?”
“试过。”
“试过几把弓?”
“……四五十把。”
说着说着,未等先生的反应,灵瑾自己已经垂下眼眸,神情微露沮丧。
灵瑾的射艺一直不错,以她的水平,若是生为大型翼族,理论上早已应当打得开灵弓。
灵瑾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试一次,凤凰宫的宝库里并不缺孩童用的初级灵弓。然而,灵瑾从未成功过,她按照兄长告诉她的方法尝试,从未有一把灵弓回应她的呼唤,灵瑾也从未感受到过兄长所说的那种“与灵弓共振”的感觉。
在这种情形下,灵瑾难免泄气。
她从未在外表上表现出来,也从未因此停止练习射艺,但有时候,确实会有“或许命运生来有别”的念头。
鹤青闻言,皱了皱眉头。
他说:“继续试。”
他注视着灵瑾,眼神宁静而专注,让灵瑾觉得,他仿佛透过自己,在看其他什么人。
鹤青道:“你在射艺上的天赋绝无仅有,可谓是稀世之才,难得你自己竟也十分勤勉,且未骄未躁,保持着少有的平常人。那日看你射箭,便让我想到一个人……”
鹤青顿了顿。
他矜持地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