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解了绳索的魔修依旧神色淡淡。
只是开口时嗓子沙哑,“我知道她是周书棠,是阿晏时常提起的小师妹。”
鬓上木簪,腰佩双鱼,古灵精怪,条条都对得上。
再加上那半路飞进来的纸鹤,他曾见过。
“爱屋及乌?”
魔修兀自饮酒,不置可否。
一墙之隔的周书棠,气得脸都鼓了。
“他身上的石叶香是你调的,我一闻就闻出来了!而且小绿飞进来的时候,那狗贼——”
周书棠在齐晏欢不赞同的目光里被迫改口,“我是说那魔修,那魔修眼睛都没从小绿爪子上挪开过,那眼神热切地都要把小绿烧起来了。”
齐晏欢只淡淡地笑。
“但他肯戴着缚骨枷,我便相信他待你真心,也与沂水镇女子失踪无关。”
正道修心,魔族修骨,那魔修戴缚骨枷,便是自行斩断了修为前途。
算他有点真心,不然,她当时就一刀剁头。
可看她师姐这大受震动的模样,怎么那魔修竟然没有邀功吗?
周书棠试探着问:“原来师姐你不知道这事啊?”
齐晏欢摇头,落下泪来,“我自认不会为他放弃自己的道,便也从没强求过他,可若他有伤及无辜,我也是断不能容的,这次前来,只是想验证沂水镇之事是否与他有关。”
“白凤门对这事没有头绪,将求告帖送上了凤湖剑山,我是领了命来的。”
齐晏欢的泪越涌越多,“我知并非人人都有师父那样的缘分,能让二师父为他弃道重修,下山前,想清楚了要与他做个了断的。”
周书棠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大意了,早知道师姐是这个心思,她才不说缚骨枷的事儿呢,让他们就此了断好得不能更好。
“可即便你愿意舍弃自己的修为,只怕也是难以在仙门立足,届时你又待如何?”
道不同的相恋,不说只一方一味地妥协,难以长久,便是道魔两派,都难容下这一对苦命鸳鸯吧。
“劳你费心,我自有办法。”病弱魔修不欲多谈,商玄知自然不强求。
毕竟,这二人面临的第一份阻碍,不是来自旁人,而是小师妹。
“在沂水镇事了之前,你都有机会,但若等此事尘埃落定,你都不能让小师妹认可,怕是也再难见齐师妹了。”
商玄知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说这些,他向来不爱管闲事的。
二人一时无话。
寂静之中,一些声音便格外清晰。
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越爬越近,带着有恃无恐笃笃笃地敲响了隔壁的窗。
商玄知和魔修面色皆变,扑向隔壁。
却只听得一阵金石撞击之声,而后那爬行声响远去。
他二人推门而进时,正巧与周书棠对上视线。
周书棠的眼睛,幽深地可怕,落在魔修身上,好似能把他看穿。
齐晏欢收剑,重新掌上了被那不知名怪物灭掉的灯。
“不用去追?”魔修开口,是朝着齐晏欢的。
她摇摇头,“不必。”
转而问周书棠,“可看清了?”
“看清了,身长六尺,是个女子,长发覆面,一手搓香一手提盏,那盏子通体晶亮,里头艳红一片,我么见过。”
只是这女子游移爬行,实在是不大像个人。
齐晏欢脸色凝重起来,“我打中了她,她负了伤,怕是不会轻易出来了。”
“无妨,明日我们亮明身份去拜访白凤府,看看有无线索。”
商玄知顺手驱散了屋中异香,“时候不早了,两位师妹早些歇息。”
“不不不,你们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师兄师姐去拜访白凤府,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镇子上转转。”
周书棠没忍住,将那魔修收进须弥戒里去了。
顶着师姐的压力将那戒指给了商师兄。
师姐是穿着凤湖剑山特制的衣袍来的,恐怕来时已经被人盯上了,既然如此,就大大方方走到明处去。
师兄师姐一齐要反对,周书棠率先开口道:“我读过九州异闻志,或许可以试着找找这女子。”
她总觉得这女子的形态,有些熟悉,或许四处转转能有些线索。
而且,师姐只有多和商师兄相处,才能知道,除却那病弱魔修,世间好男儿多得是。
不要为了个缚骨枷感动地不行,她师姐这般人物,那魔修就算是徒手将魔骨扯出来掰断都该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