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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郑宫上下为姲与房国的婚事忙得底朝天。
随着婚期愈来愈近,已经到了纳吉这一步。
武姜因忙于准备共叔回国都一事,便将这事全权交由寤生与邓曼。毕竟两国姻媾乃大事,国君亦要过问与吩咐,武姜再不当回事,旁人却不敢怠慢。
在这喜庆的气氛里,洵婐却有些茫然,她联想到了她自己。她虽极为欢喜这个时代,却也害怕小小年纪就一人远嫁他国,若能留在新郑就好了……
秋狝也愈来愈近了。
前两日,武姜在百忙之中,命人送来洵婐喜爱的稀有瓜果,及琉璃珠颈饰。
洵婐又往武姜宫室里陪伴她许久,母女间顷刻间冰释前嫌。
只是她心里略有些吃味,每每见武姜提及共叔段,笑容满面,她便心里不是滋味。有时,也只好安慰自己,她比起长兄已是好上许多,长兄却从未抱怨或哭诉过,她该学学长兄。
正值日昳,叫人有些想昏昏欲睡之时。
她宫室里的一名寺人,引着一面生的寺人入内。
“君主安好,小人奉君夫人之命,来请君主往内寝。”那面生的寺人恭敬道。
洵婐看看于茵席顿首的面生寺人,奇道:“所为何事?”
“是邓国公女湄想与君主作伴,小君便遣小人过来。”
……
后寝的中庭,十步芳草,桑葚树一簇簇在庭上。夏历八月的桑葚,莫如春夏日的娇艳欲滴,却亦如《诗》中《氓》篇中有云:“桑之未落,其叶沃若。”食用起来仍清甜美味。
邓曼于榻上跽坐,其妹湄坐于她右边下首处。
庭中亦坐着满席女子,皆是贵妇们,携方及笄左右的嫣然少女。
邓曼正与贵妇们寒暄。
一名女御从外方入内,垂首道:“君主洵婐已至。”
邓曼微微坐直,提袖道:“知道了。”
尔后,与贵妇们微微一笑,她说:“湄一人小童不放心,便将她带于身边。只是她怕生,故而央着小童,非请来君主洵婐作伴不可。”
提及“怕生”,令贵妇们目光微亮,连连颔首,表示原来如此。
洵婐款款而来,见这番情景,已是了悟,原来是给姲挑姪娣的人选,来者应当皆是公族之女及陪同的妇人。
邓曼热络招呼她坐下。
“妹妹来了。”邓曼道,“姲亦来矣,湄亦在,汝等三人作伴,不必觉羞赧。”
洵婐已坐下,闻言,看看姲。
姲与平日有所不同,素日她皆是简妆淡服,今日不仅施了朱粉,连平常白得无血色的双颊,亦有了红霞一般的颜色。
她注意到洵婐的目光,朝她浅笑。
她亦以笑容相回,她知道姲不爱说话,心底也是个善良的女孩,便在心中默默为她祝福。
在姲身上,她看到了属于这个时代,女子待嫁时,独特的甜蜜与憧憬。就像年少的女孩,会祈盼如童话里的公主,等到属于自己的王子。
思绪正冒着粉红的气泡,忽而,肩膀被人一拍,“想甚么呢?”湄声音中满是灿烂的笑音。
洵婐看她通身打扮奢华,不由揶揄道:“汝将金贝带于身上了?”
湄怒目而视,与邓曼三四分像的脸庞,鼓着气,双手环抱,顿足道:“何以人人皆道我这身装束不好?”
“不是不好。”洵婐唇角弯起,笑眼看她,耐心道,“而是与你不符。”
湄圆圆的眼睛瞪过去,“我将满十四!如何便不符?”
洵婐掰着指头数了数,强忍笑意,正色道:“离你满十四,还有十四个月。”
其实,这就相当于现代,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偷穿妈妈的高跟鞋的场景……只不过,湄是自己的衣裳与饰物。
“那又如何。”湄得意地扬了扬眉毛,瞅着堂上,那些及笄左右的少女道,“我与她们差不了几岁,她们能除去采衣,我如何便不能?”
洵婐望天语塞:“除去采衣,是因她们已行过笈礼,亦代表时机成熟,你如今尚幼,还是如我一般,着采衣吧。”
湄哼哼几声,倒也没说什么。
未几,邓曼与贵妇们,以及姲本人商榷得差不多了,便引众人往堂上而去。
洵婐与湄慢悠悠地走于人群之后,闲闲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