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浒臻对郑妃的突然死亡十分恼怒,他恼怒郑妃的贪婪,也恼怒她目光的短浅。身在冷宫,又不是不会出来。等梅煦来大局在握,大势在手,她是可以默默偷生的。但是她决绝地离开,像是和他赌气,是对君王的忤逆。他准备把此事安静地了了。
梅煦来来到了父王跟前。
“你是打算给她求情?”
“是的。”
“她想置你于边关绝境,你可知道?”
“儿臣知道。”梅浒臻唯一不满的是梅煦来的善良,作为君王,心软有时候是最大的过错。但是善良,又是君王最难得的品质。他想他变成一头凶猛的兽,但是又想他变成万世称赞的正义君主。这本身就是矛盾而不可兼得的。
“我只是想让梅羽来给她送葬,不用大张旗鼓,但是有羽来的陪伴,她可安心,羽来也可安心。”
“好吧,就依你。”梅浒臻没有为难。
“若流,你亲自去找一下梅羽来吧,告诉他明日即可送别。也算是尽了我一份力吧。”
“爷,还是夜阑去吧。这时候那梅羽来定是伤心至极。我一个女子,他可能更能接受我的善意。”夜阑在旁边自荐。
“也好,那你去吧。”梅煦来有点累,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又变成了这样,他宁愿做一个在新州无忧的年,也不愿挑起这京州的重担。
郑妃下葬那天,京州阴雨绵绵。梅羽来抱着黑仔一起给郑妃送行,他终究不忍看母亲安睡的模样,只在棺材上敲了三下:“娘亲,我来送你了。”他不想郑妃看见他伤心的模样。现如今,他只有和黑仔相依相伴了。他将自己在梨园摘下的一束梨花献给了郑妃。
“梨落逢烟雨,哪堪恨别离。他日若再见,持花即爱儿。”他似乎看见郑妃一袭白衣,笑纳了他的梨花。
梅羽来选择了让她的母亲化为灰烬,最后用一个陶瓷罐装下了骨灰,放在了梨园,她不想她的母亲孤单,在冷宫里太孤单了,不想她死去之后还是孤单的。
送走郑妃之后,照例梅羽来去见了梅浒臻。
这是郑妃打入冷宫之后的第一次相见。
“羽来,这些日子你在外面也疯够了。是时候回来了。你应该感谢你的哥哥,一再对你纵容。”
“感谢?是谁杀了我母亲?我为什么要感谢?为什么?”他的眼神里装满了绝望与仇恨。
他不屑地眼神看向梅煦来。陌生又狠毒,他再也不说是那个小时候跟着煦来哥哥后面的小孩,再也不是随时怕煦来吃了豆子的小孩儿了,是的,一切都变了。
“这冰冷的王宫,没有了母亲,我便不稀罕了。”他回到了他的梨园。他的母亲在进冷宫之前托管事的姑姑给他留了一封信。
“吾儿,见得此信,说明吾儿安好。母亲此行自知活罪难逃,死罪难免。母亲回望这一生,终究是穷其一生想给你最好的。到头来,什么是最好的呢?我与你父亲,相识是爱,相伴是淡。但是我偏要那浓烈的爱情,那不是痴想吗?如此看来,青莹比我剔透。但是我们爱儿的心思是一样的,所以,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万万不可轻举妄动。盼吾儿安,勿念。娘在天上会看着你的。绝笔。”
这个春天应该是梅羽来最伤心的春天。他整日在梨园醉酒,仆人小乌都看不下去了,径自把他的酒给藏了起来。
梅羽来觉得酒醉才能让人忘记这命运的波澜,他讨厌自己的是羽王。母亲取名羽来是希望他展翅飞翔,但是他的一生都不曾飞过。他的一生只是个笑话。
梅羽来上街又在酒馆买来酒,浑浑噩噩地一步一步走。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醉在了哪里,躺在一棵桃花树下,睡了过去。
正巧,九荷听说京州的桃花林在春天粉红遍野,花开卓然,她便带着翠竹来此。果真遍地花红,是新州从未见过的景色。春天里的心扉就像花一样,开了些,九荷开始重新爱上四季的植物,天气,美好。
“小姐,那有个人。”翠竹小心地说。
“走,过去瞧瞧。”九荷说。
“这好像是哪位醉酒的羽王。”
九荷看着他手中硕大的酒罐,再看看他满身的酒气。“我们得让他醒醒酒。”
“小姐,我们能不管他吗?”翠竹觉得少生事端的好。
“如果你我都不管,万一他醉死在这棵树下怎么办?”
“他仗着自己是羽王,见小姐一次无理一次。”翠竹不开心地说。
“翠竹给我点水。”九荷根本没管那么多。她知道处决郑妃对于郑妃的儿子意味着什么,她理解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九荷用水给梅羽来喝了一些,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醒来。她让翠竹去唤了一辆马车,把梅羽来带回了初月亭。
“郭安,你帮他把衣服换掉,再好好让他躺着。喝点借酒的药。让他休息吧。”九荷说。
“小姐就是烂好人,对这样的人为何要救他。”郭安也觉得九荷真是善良用错了心。事实也是这样,如果九荷不救梅羽来,也许后面的很多事情也不会发生。人生一世,似乎有些事情就是注定的。比如遇见林响,他义无反顾跳下荷塘给她取猫像,像极了爱她的一生。又如见到梅煦来是放风筝的时候。而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