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的绿窗叠着软藤,从外降临的明影像是冠冕,慷慨地赠与屋内每一个人荣耀。
荧眨眨眼,金色的瞳中映着旁边灰发青年的冷眸。她们的眼睛像是重叠的钟表,又像是被盛在同一泉安静的湖泊中。
她有些困惑。艾尔海森之前已经表明了态度:关于荧与梦的一切,他更希望自己探索。这不仅仅意味着他对荧企图隐瞒什么表示无谓与尊重,也代表着他对自己能找寻到真相有极端的自信,更关键的是,他这么说等于他不会刨根问底、歇斯底里地要求得一个答案,在“探索”的空隙中,存在着“他不一定成功”的可能性,这往往也与“他不一定行动”隐约地等同。
对此,荧实际松了一口气。
毕竟她也不能真的透露小哆的一切。她无法轻易交付信任,即使有时表面如此——更何况,这会让一切都变得麻烦起来。秘密被两个人知道,可能那就不再算作秘密,反而变成情感的奇怪的纽带。
艾尔海森是一个聪明的、识时务的人。他如果知道这一切,可能会说:这样啊。然后又回归自己的平静生活。因为他知道探究欲过强带来的结果往往是自讨苦吃。
但是。她为什么要说呢。还是会给他带来困扰,追求智慧的聪颖学者尽管机智地选择拒绝卷入其中,但也会在突如其来的好奇驱使下进行思考,能说思考不是一种变相的被打扰、被卷入其中吗?不如从开始就让秘密永远成为一个人的秘密,而不是成为两个人的负担。
但没想到他现在又突然让她“解释”。怎么解释,是她理解的那个解释吗。
就在荧为此沉思、艾尔海森静静等待她的回应的时候,屋内另一位关键角色终于悠悠转醒。
白发的少年睁开眼睛,红如赤沙的瞳中先是空茫,但马上被凛冽的清醒掩埋。
赛诺一下从床上坐起,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他直接冲到荧身旁抓住她的手臂。
三双眼睛对视。
荧:?
艾尔海森:?
然而赛诺没有解释的征兆,另外两人也不知说什么,沉默因此蔓延,裹挟着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怪异感觉。
荧:……
“赛诺,怎么了?”最终还是她选择打破怪异的沉默。没想到总是心安理得当哑巴的她竟然会有这样一天,荧有些后悔没把自己社交能力杠杠的白色小向导带在身旁了。
赛诺无言地注视着她。幸运的是他懂荧的未尽之言,雷厉风行的大风纪官一瞬间松开了抓着荧的手,一本正经地开口,“不好意思。刚刚做梦梦到提纳里和鹦鹉说话,派蒙在旁边飞。醒来后看到荧我下意识就过来了——”
荧:……?
她再次有种不详的预感。
艾尔海森:……。
赛诺面色严肃:“荧也是梦里的关键人物。因为「荧武」会吓飞派蒙。”
场面彻底沉默下来。如果说刚刚是风雨欲来的沉默,那么现在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荧很懂事地对着赛诺笑了一下。别误会,她笑纯粹因为赛诺这么做某种程度上也成功解了围。
赛诺心中更加自信。
其实醒来的时候,赛诺很想询问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然而,他似乎也看懂了少女沉静眼神与微笑下的难言意味。
有时候,或许他不需要答案。重要的是现在。还来得及打一局七圣召唤、绞尽脑汁想点笑话给人听的现在。
更何况当下的场合也不适合他刨根问底。毕竟还有未被牵扯的人(?)在场。赛诺很有智慧地选择用笑话转移话题——但是他是真心讲这个笑话的。要知道他刚醒就能想出一个笑话象征多么高的搞笑大师水平。
艾尔海森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的对视。他挑了挑眉。
“二位竟然已经熟悉到如此地步了?”
赛诺看向他,看上去不欲回答这个问题。而艾尔海森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只是礼貌的打断眼下莫名的场面而已。
“咚、咚、咚。”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传来。艾尔海森颇为体贴的起身,摆摆手示意荧和赛诺整理仪态。
他拉开了门。
荧低头,抚了下自己的纯白间杂透蓝的裙边。
而当她抬头,便被融进了一片璀璨的碎碎红浪中。那其中夹杂的很多,超过百年的旅者依旧因为复杂而似懂非懂。
“你还好吗,荧?”卡维问。
荧突兀觉得她的回答将非常重要。一向乐天的天才建筑师应该是大放光彩的六棱宝石,彩颜照射眼下的时代,而现在,他漂亮秀长的眉眼中莫名的有些忧伤。
荧不再多想。想不通就行动。对她而言,行动往往是最高效的选择。于是金发的旅者走向将闪耀一个时代的、现在莫名仿佛蒙上灰扑扑尘埃的建筑师,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
“我很好。你还好吗,卡维?”可能是因为他的一头金发在背后的阳光中太过模糊,引召了那些遥远已逝的过去,又或许是她脑海中突然浮现的慈悲的幼小神明总是请求她低头以抚摸安抚她的场景、那种暖洋洋仿佛睡在阳光中的感觉,总之,荧选择了这么做。
卡维一下愣住了。原本低落的极乐鸟好像一下子又飞回了人间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