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中,西汉变成了东汉,曾经短暂的恢复了控制,但随着王朝末年,中原自顾不暇,遑论海外。”
“再一次,失去了对海南的实际控制,这样的失控,整整有几百年的时间。”
“失控几百年是什么概念?”
“放眼世界,曾经亲如兄弟几乎一体的乌国和大毛国,不过分开三十年时间,就在利益和别国干涉下,打得如火如荼不死不休,甚至恨不得放言不在乎打到最后一个乌国人。”
“而回顾华夏历史,被割让的、让宋人谈及几乎滴血的燕云十六州,不过百余年,燕云汉人们便和中原宋人成为了同种同文的异域同胞,饱受两边歧视;”
“而在蒙元肆意统治百余年、不得不承受文化经济衰退后果的北方汉人,在新建立的汉族统一王朝中,居然也不得不受到南方所谓的名儒士绅指着鼻子骂其粗鄙蛮夷,甚至遭受毫无忌惮的公然排挤,恨不得‘没文化’的同胞手足被打压得永世不可翻身。”
“这难道不是同种同源吗?南与北不都是炎黄苗裔吗?百余年时间,便可让双方隔阂到了形同陌路甚至图穷匕见的地步?”
“是的,这便是时光的残酷和人心的不可预知。”
“那么,孤悬海外、失去管控几百年的海南岛,如果持续下去,那片土地上的人们还愿意承认他们同属华夏吗?”】
几乎所有人的脸色不自觉都难看起来,即使是贩夫走卒,他们未必能说出什么高深的见解,但却本能地感受到了那言语背后某种沉重复杂的东西。
因为,这无疑是汉民族最惨烈最尖锐的隐痛,曾经血肉相连亲如一家的同胞手足,在无可奈何地遭受了外族肆意摧残和分裂后,无法控制地被印下了难以磨灭的隔阂。即使身在其中的人们从前难以从更客观的角度去思考这样的问题,但在天幕这样直接的、坦白的、几乎是控诉的诘问下,没有汉人能无动于衷。
被提及的燕云汉人表情复杂,他们幽幽的目光投向南边,这该怪谁?大宋没本事统一天下,他们毕竟还要活下去呀。
汉宣帝刘询脸色难看,他转头看向神色惶惶的太子,理智告诉他,不能全怪太子,珠崖郡离中原太远了,行政成本确实太高,可他心里却不可抑制的失望,放弃的所有理由都是理由,但这却证明了,太子确实资质平庸。
他曾经脱口说出‘乱我家者,太子也’,却也心存侥幸,可事实却让他难堪。
可太子毕竟是嫡长子,又是皇后留下的唯一血脉啊。
……
赵匡胤脸色黑沉,额头青筋几乎爆出,天幕提到大宋就没有过好话,已经让他心里预感不好,果然啊,燕云十六州果然没有收复,就是因为这样,后世人都看不惯我大宋吗?他的后人竟是如此无能!
一旁的赵光义脸上维持着沉重的表情,心里却嘀咕开来,大哥的子孙后裔看来很不争气呀,这皇位给他们真是浪费……想到这,他内心火热,还不如自己取而代之!
……
“南北榜案……”朱棣知道天幕说的是什么,这是他爹生前处理的最后一次大案。
洪武三十年,朱元璋主持的最后一次恩科,榜上取五十一人,竟全是南人,无一北方士子,天下哗然,宣称此乃南榜。朱元璋勃然大怒,一口气凌迟了二十几个南方大儒考官,再亲自策问,取了六十一个北方士子,才算是压住了天下沸腾的舆情。
“贪婪、短视、毫无底线!”朱棣冷笑,恶狠狠地骂道,他骂的当然是南方大儒士绅。他当然要骂,作为一个皇帝,他当然知道这群卑劣贪婪的南人在想什么,他们想要独占政治果实,甚至不惜以分裂国家的卑劣手段来排挤北人,是北人都提不动刀了?还是当他老朱家都是死人了?
他大明是南北的大明,他朱家的皇帝,是天下的皇帝,不是只南人的皇帝!
朱棣自登基以来,便继承皇父遗志,极力弥合南北,甚至以莫大的魄力、强压无数反对声音迁都北平,不止因为北平是他曾经的封地,更是因为他想扶持北方——既然无法撼动南方经济中心的地位,那么就给予政治中心的身份来平衡南北。
他这样的苦心孤诣,父皇啊父皇,将来泉下相见,你才知道,我朱棣才是真正合格的继承人!
朱允炆,呵!
朱棣想到,被方孝孺等人忽悠着取消了南北榜,甚至停办了北方官学的朱允炆,不屑一笑,要不是他靖难功成,搞不好,大明就要成了下一个南宋了,老爷子呀,这就是你选的宝贝大孙子!所继非人哉!
思及此,朱棣一脸慎重地对一旁的太子朱高炽说:“大明要天下安稳,南北榜政绝不可改!”
朱高炽笃定地回道:“科举取士,本就须南北兼取。南人虽善文词,而北人厚重,比累科所选,北人仅得什一,非公天下之道。为国取才,南士取六分,北士至少也要四分才行。”
听到儿子回答,朱棣满意地颌首,再强调道:“定都北平,亦不可改!”
这次,朱高炽虽应了,声音却远没有刚才响亮。
……
【“答案细思恐极。”
“但是,我们有冼夫人。”
“幸好,我们有冼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