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有多少感同身受的女性潸然泪下,这边许平君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地盯着天上,任谁在得知自己的死期时,也无法泰然自若,她呆呆地看了很久,直到怀里幼儿得不到回应的哭泣声在耳边响起,才让她如梦初醒。
她下意识低头哄着小儿,却又正好听到那句“也许比起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刘询……”,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滴落在襁褓上。
许平君的心中满是彷徨和绝望,本来之前被天幕揭露丈夫会成为皇帝已经让家里惊慌失措,后来又被一伙神秘人从家里带走,虽然丈夫分析情况后极力安慰她,但没多久丈夫又被带走,留下她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又怎能不让她提心吊胆?
现在……现在更是被天幕预言了她的命运、她的死亡……
从得知丈夫未来会成为皇帝后就埋在心中的隐忧终于成了真——齐大非偶啊!丈夫成了天子,自己怎么办?儿子该怎么办?
“故剑情深”固然让她为之感动,可丈夫的深情也无法抵消三年后她便人死道消的可怕……她死后,丈夫是皇帝,又足够聪明,自无须她担忧,可她的父母怎么办?她的孩子怎么办?
两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能平安长大吗?他们受了委屈,能向高高在上的父亲倾诉吗?
她该怎么办?
……
他该怎么办?
听到妻子会早逝,刘病已心中一团乱麻。
“死在阴谋中……”他反反复复咀嚼这句话,其中深意让他不寒而栗,但滔天的怒意又在胸中翻涌——他们敢害死她!他们敢害死皇后!!
“这就是权力斗争。”一个虚弱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刘病已这才回过神,他竟然在天子面前如此失礼!他连忙恭敬地束手而立,他不敢小看那躺着榻上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的男子,因为不管天幕怎么说,此时此刻榻上的人才是尊贵的君主,而他现在不过是一闲散宗室罢。
刘弗陵并没有在意他的失礼,此时的他很多事都不在意了,唯有对大汉江山的牵挂让他硬挺着最后一口气。
“权力斗争就是这样残酷,拥有权力的人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而想要得到权力的人也会用尽一切手段掠夺。”他宛若自言自语地低语道,“在权力面前,身份地位也不值一提。”
“天子富有四海,但最后也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刘弗陵似笑非笑,看向刘病已,“你想要获得这份尊荣,那就要做好失去的准备。”
就像我不得不失去了母亲——你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刘病已怔忪地听着,脸上神色晦暗,半晌他抬眸正视榻上的人,语气坚定道:“我知道了”。他这次用平等地自称,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意志。
刘弗陵微微启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垂眸静了片刻,才偏头示意刘病已拿走案上的小盒子,“这是先帝留给朕的,现在给你了,天幕既然说你能做一个好皇帝,那你最好是。”说完,像是没力气了一样,他不再说话,静静地躺着闭目养神,他还在等,等着人来打完最后一仗。这次他要在群臣面前亲自将皇位传给刘病已,如此刘病已继位名正言顺,霍光等人也不会再有拥立之功来辖制新帝,这是他能为大汉、为刘氏做的最后一件事。
刘病已神情复杂地抱着小盒子,又看了一眼这个与他关系十分微妙的人——他要死了——他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刹那间沉重的压力像山一样向他袭来,但让他惶惶然的同时却又不可抑制地让他感到兴奋。小时候真正明白自己的身份后,他不免怨恨过,也幻想过,如果没有巫蛊之祸,如果父祖亲人尚在,自己会是怎样?
可他从来不敢想过有一天,他能重回原轨,他能重新拥有祖父失去的地位,父祖在上,他们也会为此欣喜若狂吧?
但妻子的死讯却为这一切蒙上一层阴影。
“没关系!这次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刘病已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次有天幕示警,他会更谨慎小心地保护她。他会努力收回皇帝的权柄,这次有天幕预言,民心在他!
……
“悔教夫婿觅封侯……”郭圣通语气嘲弄地念出这句诗,先来的人可以理直气壮地获得大家的怜惜,可又有谁问过后来人是不是心甘情愿当男人功成名就的垫脚石?
霍皇后就那么罪大恶极吗?可她就跟她一样,哪有什么选择?不过都是权力的牵线木偶,他们情深意重,倒让她们成了天然的反角。
【“不论地下还有多少暗流涌动,但饱经风霜的大汉朝再次拥有了主人,政局也渐渐趋于平稳,终于有闲暇顾及千里之外的求助了。”】
终于等到了!
闻得此言,解忧公主打起精神,全神贯注盯着天幕不放过一个字,她要从预言中找到更好的破局方法。
【“刘询继位,这时解忧公主与乌孙王翁归靡发来了第二次求救信,姿态低顺,言辞恳切。”
“只因乌孙当时情态确实危急。”
“早在昭帝时,匈奴就不忿昔日盟友在解忧公主的影响下偏向大汉,数此与车师联合起来入侵匈奴,希望用武力威迫乌孙重新偏向匈奴。”
“可昭帝正好病逝,解忧公主的求救信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