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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1 / 2)

兴和三年的洛阳出奇的冷。

才十一月,大雪已经连绵不断。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入城的路上。不知是否天冷的缘故,城门守军的声音懒懒的:“何人入京,可有文书?”

车内只传来低低的咳嗽,然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揭开车帘。兵士看了通牒一眼,青州解元,所以是弱不禁风的寒门士子啊。

大越一直奉行九品中正制,在朝百官一向由世家大族出身的中正官举荐,是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直到今上即位三年,竟不顾朝中反对之声,执意开科取士,供寒门子弟应考。州郡的解试今年刚刚完结,这寒门士子便是赶着在春闱开考之前入京,好好准备的吧。

兵士竟有些可怜车内那青州解元来。那人冬日里只着一件松松的广袖布衣,漫天飘雪下单薄的身子竟有种傲雪寒梅的感觉。凌乱的青丝随便簪起,眸子望着车外有些散漫,竟有几分风流雅士的味道。

可惜,出身寒门。谁都知道,虽然天子姓楚,这天下却是世家的天下。就算这春闱开考得成,中举者难道真能和中正官举荐的世家子弟平起平坐?往好的想,还不是和他一样,做个领着俸禄做做样子的小卒罢了。至于往坏的想,这些寒门入仕的,还不是要成了世家大族的眼中钉。

韩昭却没有这兵士想的那么多。头发散乱,只是因为刚刚睡醒。目光散漫,只是因为好像发了一场很久的梦,久得......像是活了一世。

是梦?非梦?她还记得这条入京的路,还记得这个特别寒冷的冬天,还记得在这场好像下不完的雪里,第一次和楚桓两人促膝长谈。

她记得,十八岁的她,入京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春闱的主考官投帖问路。两位主考官都是政事堂的宰执,其中一位是天子之师、德高望重的当朝太傅、录尚书事谢钧,而另一位就是年方二十却已封侯拜相的天子族弟、南阳侯兼中书令楚桓。投往谢府的帖石沉大海,侯府那边本也没有消息,却在当夜,一人翻墙而入,在驿馆的房间内与她一夜长谈。

她更记得,在八年之后和这日一样的大雪之中,就在这城外,她奄奄一息,右胸还插着同门射来的暗战,上气不接下气却仍坚持对迟来一步的他说的一席话:“如果重活一次,我有三愿:我一愿循我本心,不再跟在任何人背后,亲手打破这乌烟瘴气的大越天下而后立。二愿开辟女子庙堂之路,有才之女不用遮遮掩掩,不用急流勇退,我要她们知道嫁人生子不是我们生于世上的目的。”

现在竟是如她所愿重来一次,那她还要去招惹他么?

想着想着,便已来到了驿馆。

各地举人之中,韩昭算是早到,一是因为青州离京城路途较近,二是因为她和楚桓相识的事不能让其他士子或京中世家知道,上一世她便趁着大部份士子入京之前,偷偷拜访了他。

驿馆给她安排了房间,韩昭走在长廊上,只见迎面走来一人,天水之青的衣饰,炯炯有神的目光,恍若隔世。她差点便叫出了他的名字。

幸好,他先自报了家门。 “在下宋渝,字善言,是徐州举人。”

他人如其名,如一江清水,在混浊的庙堂之中,始终心向明月。上一世,他在春闱高中探花,却是应了楚桓“木秀于林”的预言,被世家盯上,出身商贾的他为人本来八面玲珑,却不愿和朝官同流合污,所以初期他的朝堂之路走得并不顺畅。后来世家没落,大权重回天子手上,一心为民而没有后台的他才终于被重用。

在上一世的最后一面,还是得他雪中送炭,给了她出城的文书,她才得见谢氏父子最后一面。

她由衷一笑,抱拳为礼:“韩昭,字子曜,青州人士。”

相请不如偶遇,两人便来到了驿馆不远处的一间小酒馆坐下。

驿馆离闹市有些距离,小酒馆又是其貌不扬的,疏疏落落的只坐了两三台客人。韩昭的坐姿也放松了一点,似不经意的问道:“离春闱还有好些时日,宋兄也这么早入京?”

宋渝笑道:“我趁着解试完结,周游了东面诸州,想在会试之前先用自己的双眼看看这个想要为之效命的天下。”

宋渝家中行商,无法循九品中正制入仕只因商贾地位低下,却是有些阅历的,也有那么些周游四海的本钱。

“那么,在亲眼见过这诸州万民之后,宋兄有什么看法?”

宋渝敛了笑意,一双眼睛像是看进了她眼眸深处:“今日你我第一次相见,不知为何我却有种可以和你交心的感觉。”

因为,在他浮沉宦海时,是她把他拉了出来;而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又是他送了她最后一程。

“这就是一见如故吧。”韩昭微笑举手,和他干尽了杯中温酒,不知是病还是酒的缘故,禁不住咳嗽了一声。 “况且,行止随心,宋兄这是名士之风啊。”

“名士之风......”宋渝摇了摇头,答起了她先头的问题:“名士之风,又有何用?我在各州所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纵然也遇到了不世出的隐士,可是他们也宁愿隐于山间,吟诗作词,用五石散自我麻痹、挥霍光阴。”

“隐士,也不一定是飘飘欲仙,只谈风月的吧?”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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