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允,你什么意思?”站在东厢房门口看着正对面的西厢房的墨云峰冷冷道:“我墨家虽不及你秦家为官作宰的,却不至于到用自家女儿换前程。”
与墨云峰并肩站着的少年也如他一般望着隔了个院子的西厢房,浅声道:“我从未想过要用柳儿来换甚子前程,我只想娶她为妻。”这般好的人儿理应是要叫他捧在手心呵护,为她遮风挡雪的,他从未想过要委屈她一丝半毫。
可秦知允这般直白的话倒惹得墨云峰莫名生气,一双桃花眼微愠瞪向他:“你果然心怀不轨!”
“谁心怀不轨?”沐浴过后只穿了件灰鼠袄子就从后头浴间出来的墨云柳只听到墨云峰的后半句话,眼儿睁得大大的,满是疑惑看着两人:“大哥跟秦家哥哥说啥呢?”云柳偶尔会直呼秦知允全名,不过大多时候还是乖乖叫一声哥哥。
见妹妹过来了,墨云峰面上的薄怒才稍微收敛几分,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无事,冬日入夜冷,柳儿快快回房罢?”
“天儿冷,你总该多穿些才是。”秦知允却比墨云峰动作更快,快快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为少女穿上:“晚间吃饭时便听你咳了几声,再不注意着些怕不是要吃苦药过年了!”
乖乖由他系上披风带子的墨云柳抬头看着少年心虚地笑了两声,没好意思说她想着从浴间回到房间就几步路,嫌麻烦没多拿件衣裳的事实。
两人一个情急所致,一个心安理得地享受,却叫一旁的墨云峰看红了眼,天杀的!当着他的面就开始占自己妹妹便宜吗!用力地咳了几声后,却只换来妹妹一句:“大哥你嗓子不舒服吗?”
差点没气得墨云峰当场去世,又咳了几声才假作严肃:“天儿冷,你快些回去吧!”丝毫没有方才那和蔼可亲的样子。
被大哥的快速翻脸搞得有些懵的墨云柳悄悄斜眼瞥了瞥秦知允,见他似有若无地朝自己点点头,才迟疑地“哦”了声,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回房去,这俩人有啥官司呢?
见西厢房的门合上后,墨云峰一记直拳便朝秦知允门面袭来,秦知允虽无准备,但反应极灵敏,堪堪闪过一些,直拳打到了他右侧下颌骨,也够他痛好一阵了。
两个读书人就这般在寂静的院子里无声地打了起来,一开始秦知允自知有愧,毕竟是他觊觎人家的妹子,因而都是以守为主,步步后退。
无奈墨云峰逼得太紧,他也只能见招拆招,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各站一角,听到动静的墨云空才探了个头出来就被大哥骂回去,两个已慢慢蜕变成青年的男子才又开始冷静地对话。
“你从何时起就打我小妹主意了?”
“...”嘴角被打破瘫坐在地的秦知允大口喘着粗气,抬头看了看今夜依旧阴沉的天儿,他是何时开始眼里只看得到这个小姑娘的呢?是第一回她到栖云寺给自己送野菜饼那回?还是她目光灼灼看着自己,低声而坚定地说“还有她”那回?想了半日却想不起是为何,从何时起了。
夜风吹过,吹得东厢房门口已高高挂起的红灯笼摇摇晃晃的,两人却依旧僵持不下。
“你连你自己都周全不过来,你可想过柳儿若是与你定亲,往后的日子她该有多难熬?”墨云峰虽不是八卦之人,不过两人如今是同窗,他也大略知晓秦知允的家庭背景,他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自己且不能周全自身,又谈何给柳儿一世安稳?
秦知允有些喑哑的声音才穿过黑夜,沉稳得叫人不由全然信任他一般:“我以我的性命起誓,定会护柳儿一生周全。”
这表明心迹的承诺叫墨云峰还有躲在西厢房门后的少女听后皆沉默不语,烛火摇曳中,少女瓷白的脸蛋儿如同被外头的红灯笼烫了一般,又红又烫,心窝里烫得吓人,绯红的小脸儿上梨涡不自觉深陷下去。
“你先过我爹娘那关再说罢!”已缓过劲儿的墨云峰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如今妹妹们决无可能是嫁入寻常乡里人家。若是秦知允,与妹妹从小青梅竹马,两人打小要好,对他的人品性情倒也算了解的墨云峰无奈地盘算几番后,竟无语地发觉叫柳儿嫁给秦知允怕是如今最好的选择,往前走两步将瘫坐在地沾了一身雪水的青年拉起来:“要知道古语有言,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知道自己已通过未来大舅哥这关的秦知允借力一下便站了起来,擦去嘴角干涸的血迹,笑道:“事在人为罢了。”
直到院子里再无一丝动静,蹲在房门口偷听了全过程的墨云柳才半垂着头坐回炕上,想起今日自己还与人家捏手玩,羞红了脸的少女倒在炕上卷着今岁新做的细棉套棉被滚来滚去,小声喊道:“啊!”
在姑姑房里跟表妹们一起做绣活才回来的墨云竹一推门进来就瞧见小妹裹成一条肥肥的菜虫一般在炕上蠕动翻滚,坐到炕沿拍了拍被卷:“都这么大了还这般闹腾,就不怕娘又说你野惯了将来嫁不出去?”
“...”才被秦知允不知情的告白臊得不行的墨云柳又被姐姐这般补一刀,好容易才消退些许的红润又“腾”一下涌了上来,不行,太上头了!
见妹妹跟炸了毛的兔子一般在屋里蹦来蹦去的,疑惑的墨云竹颇有些无语,妹妹这样将来真的嫁得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