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喧嚣了一整日的宅子在垂垂暮色中慢慢安静下来,偌大的各处院落烛火通明,仆人们安静地进出,不曾搅扰主家丝毫宁静。
正院饭厅里,喝高歇了半晌的墨大庄、墨云峰等人一个两个按着太阳穴坐在圆形饭桌前,还有些醉意尚未消退。
“再喝些醒酒汤罢?”秦知允接过丫鬟端过来的醒酒汤,小心用瓷勺翻动几下后才轻放在神色还有些怏怏的墨云柳面前:“我叫厨房熬了些粥,喝完醒酒汤吃些粥,省得明日起来脾胃难受。”
“唔...”脑袋还有些混沌的墨云柳端着味道有些难闻的醒酒汤,白嫩的小脸皱成个十八折儿的小包子,不过也还是听话地端起醒酒汤,先是深吸一口气,而后一口闷完满满一小碗的醒酒汤:“咳咳、水...”
坐在主位旁的崔三娘没好气地瞪了眼小女儿:“该,也不知跟谁学的,这么点儿小姑娘还学人男子一般喝醉了,合该你难受的!”
同样喝醉了,集体躺枪被骂的墨家男子没有一个敢吭声的,无声低垂着头喝完醒酒汤,生怕自己是下一个倒霉蛋。
“呵呵、呵呵...”被拎出来骂的墨云柳笑得心虚,正好厨房那边儿上了秦知允叫熬的粥,墨云柳所幸端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悄悄瞪了眼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墨云林,无声地“恐吓”他,倒一个字儿也不敢多说。
“吃饭就好好吃饭,闹啥!”崔三娘看到儿女之间的小动作,没好气的又笑骂了句,用公用的瓷勺给俩孩子各打了勺清蒸鸡蛋:“吃饭!”
打完眉眼官司的孩子们才乖乖吃饭,不再胡闹。两刻钟后,晚饭时间结束,仆人很快将吃过的残羹剩菜撤下,给转移阵地到正院大厅坐着闲聊的主子们上了解腻的茶水才又退下。
如今家中仆从护院、婆子丫鬟二十余人,除了近身的活计还是墨家众人自己收拾外,旁的琐碎示意都有人伺候,倒省了家里人不少功夫与精力。
一大家子人昨夜几乎没咋睡,今日又都折腾了一整日,如今一下子闲下来,那股子乏劲儿倒是都上来了,在正房不过坐了两刻钟便各自都散去歇息了。
站在正院门口看打着灯笼送完小女儿回去又折返往前边儿去的秦知允,崔三娘神色有些晦暗,这孩子怕是真惦记上自家小女儿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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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般光明正大的就不怕被我爹娘知晓后把你赶出我家?”先回一步已在书房捧着书看的墨云峰瞥了眼姗姗来迟的秦知允,薄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看热闹的笑:“别以为我们家的门那么好进啊年轻人!”
气定神闲的秦知允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唇线上挑的样儿瞧着叫人有些想揍他一顿好解解气,说出来的话也是格外气人:“你就这般着急想当我大舅哥?”
被他这猝不及防的神来之句气得墨云峰连看书的心情都没了,将翻了一半的书“啪”地一声扔到酸枝书桌上,冷哼了声:“讲这种大话也不怕风大闪着舌头!”这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真叫人想揍他一顿!
长长地吸了口气的墨云峰“哎呀”了一声,一副“我才想起来”的样子,道:“今日我那同窗,穿篮衣裳那个,还问我柳儿定亲了没,还说今日回去就要求他爹娘请媒人上门提亲呢!”虽然自己当场就为柳儿拒绝了这门亲事,不过也确有其人存在嘛!
“那人可是咱们镇上粮商之子,虽说只有童生功名,不过这长得相貌堂堂,家境殷实,家里人口简单,倒真是个良婿之选啊!”
瞧着那本书都快被捏烂还要故作镇定的秦知允,扳回一局的墨云峰表示心情很好,又有心情看书了,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心情愉悦地拿起书继续看,今日果然是好日子,喜事一件接一件啊!
正院那头,崔三娘也在拖着头有些昏沉的丈夫不给他睡觉:“你说知允那孩子是不是瞧上咱们家柳儿了呀?你说要咱们柳儿是咋想的呀?要是柳儿也喜欢人家可咋整啊?”
“三娘你慢慢儿说,别着急。”被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崔三娘晃得有些晕的墨大庄歪在垫得高高的枕头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那要是俩孩子真有些啥,你这才来着急也没用啊!”
“你个没心没肺的!那俩孩子咋能在一起呢!”崔三娘一巴掌拍在墨大庄的大腿上,痛得墨大庄“嘶”地倒抽一口冷气,顿时清醒不少,将妻子的手抓在手里细细地揉着,颇有些漫不经心地应道:“咋不能?他秦家是吃人的老虎还是咋的?我家柳儿还配不上他?”
被丈夫的话堵得不知该如何接茬的崔三娘盘腿坐上炕,一脸愁容却不改:“要说知允这孩子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这么些年也算是知根知底儿,可他们家毕竟是长安城里当官儿的,我听人说,那富贵人家不都兴纳、纳妾嘛!这要是人家嫌咱们家门楣不够,叫咱柳儿做妾,那可咋办?”
“你这人!都还没影的事儿就越说越没边儿了!”墨大庄没好气地瞪了眼妻子,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随意倒在炕上两眼半合,喃喃道:“且不说有没有这事儿,就是他们想,咱们就一定要答应不成?你要实在担心,赶明儿你叫秦知允过来问个明白,要么就赶紧给女儿定门好亲事不就结了!”
“对啊!我瞧今日云峰来的那些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