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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1 / 1)

那书很新的,底下齐展展铺了报纸,我很好奇那几本书的来历,那上面写着《新青年》。

“这也是你买的吗?”我问。

“不是,”他似是乐意讲一讲,又在我身边坐下来:“前年随我父亲到北平,他去应酬,将我留在学校里。是我碰着几位先生,他们给的。”

平哥今日好像兴致很高,愿意多说一些;“有位姓钱的先生,那本教科书是他给的,钱先生说了,我日后有了什么困难,可以找他。”

“怎样的学堂啊,还不是和咱们这儿的书房是一样的无趣。”我小声嘀咕起来。

“那可不是这样的,是大学。”

“大学又是什么?”

“很大的地方,有很多不一样的人,也有志同道合的人。”平哥回忆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来,一副忧郁而严肃的样子。

“那是很大了。”

“我走了。”平哥拿起桌上的煤油灯,结束了这场对话。房间突然一下就暗下来,只剩下晦暗不明的月亮以及残余的几颗星星。

第二日早晨,甘二姐来看我。

二姐是太太的哪一个不相干的亲戚,是自乡下来投奔曽府的,具体我记不清了。她和太太不亲近,也不经常走动,二姐喜欢小孩子。

“妹妹怎样,好些没有啊?”在门里遥遥听见这样一句,我便知道是她来了。

上海人奇特在在四十岁大婶喊八九岁小女孩妹妹。然而半年的时间里我也很习惯了。

甘二姐走一步迈很大步子,她走得很快,像风一样,鬓角的碎发也跟着动。走近了她就开始在袖子里掏什么。

哦,是橘子。

“今天老爷让人买了百来斤橘子,大家都分了些。”她一面说,一面就在剥桔子,她剥桔子的手显出黄色,指关节也很粗大。

是庄稼人的手。

橘子是一边剥,一边散发着香味的,它将甘二姐的手指也染得黄黄的。她剥的时候我就在想些吃东西的事,林林总总有很多了,人总要吃饭的。

原来在胪滨吃到的东西大多很糟。酸菜是生涩的酸气儿,苞谷面的饼子也酸,冰窟窿跃出的鱼,生生的腥,吃进嘴的有刺,还有鳞。搅着嘴里一股脑儿的痛,吃多了就不耐烦吃了。小贩叫卖的豆腐,沾了辣酱,还是好吃的。很早的时候,饲养的猪,村长拿去犒劳不知道什么人,没吃上猪肉。地主家炖鱼炖鹅的气味倒是一直有的。

再后来,娘给我买的糕饼,味道都很好,合小孩子胃口。曽府的伙食也好,一天天总有肉吃。

得空了橘子葡萄那些水果也是多的。

但我在胪滨偶尔看到的,配着枪的人,我有一次看到他们,嚼着苞谷面饼子,很香。就一两次吧,后来也不见了。

我吃橘子的时候正这样想,倒是没有觉察出酸。二姐倒是在说:“哟,吃了个酸橘子。”说完就把那只仅吃了两瓣儿的橘子丢在一边,又取了个新的剥。

大约是曾经都种过庄稼的,二姐和我格外亲热些,吃了橘子还要同我说话:你不知道你哥哥,就是老三啊,他……”

“怎得了”二姐没说,我就急急问她。

“嗳。”嗳一声她继续说,“府上来了一个什么地方教书的老先生,老爷敬着他,走路都走在他后头,老三也是的,和那个先生顶撞,老爷发了好大的火儿……”

这可了不得,二姐还在说呢,我就已经紧张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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