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钟霄与其他几位上神一起,例行前往琰堤处报告公务。
正事谈毕,琰堤却留下钟霄:“近日昼夜不分,难免乏累。今日难得有一点空闲,不如你我二人去一心亭下棋如何?”
“听凭世尊安排。”钟霄猜到琰堤当是有话要单独同他讲。
于是二人到一心亭坐下,开始对弈。
“紫音之事,你是怎么想的?”琰堤开门见山。
“都是些风言风语罢了,世尊不必当真。”钟霄虽然知道自己不会白白的被叫来下棋,却也未料琰堤如此直白。
“起初或许是风言风语,如今能传到吾的耳朵里,很明显是有心之人在助推吧。”琰堤道,“吾不想介入你的私事,更不关心紫音的清誉。不过,泠枢的感受和处境,吾绝不会视而不见。”
钟霄停下手上的落子,沉思片刻,只道:“臣不明白世尊的意思。”
琰堤轻笑一声,“在予面前就别装糊涂了。”
“我们三人自幼一同长大,亲如一家。吾常年在父尊面前跟随,相比起来,你陪伴泠枢的时间甚至还要多于吾这个哥哥。这么长的岁月,吾见你二人亲密无间,却不知你对泠枢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是什么样的感情或许也不重要了。”钟霄道,“泠枢……我并不是她心悦的那种人。”
“吾现在是问你的意思。”琰堤道。
他见钟霄犹豫,轻叹一口气:“你们一个是吾的亲妹妹,一个是吾视为亲兄弟之人,既如此,吾本是再放心不过你二人的。一直以来,你二人之事吾从不多问,自可任其随缘也无妨。不过上古族近日多位重臣向吾提起,要将他们的天女献予你,以表忠诚恭敬之心,重修两族情谊。况且现在天女舍弃全身灵力救你的事情也是天下地下无所不知,吾不得不慎重处理。”
“世尊,我待紫音最多不过是小妹妹一般,确无男女之情。”钟霄道,“但我亦知,此时若是与上古族天女联姻,对于两族修好可谓事半功倍,更可为世尊消解许多难题。”
“所以你接受了?”
“还没有……”钟霄执子之手在半空停住,又缩了回来。
琰堤沉吟片刻,道:“今日,在这一心亭中,吾不是世尊,只是泠枢的哥哥,也是你的兄弟……故愿同你说些真心话。”
“泠枢志不在朝堂,不过是被我这个哥哥所累,为了助我才一直留在这里。她心中所愿,不过是得一人真心,纵情山水,闲云野鹤一双人罢了。可你不同,你肩负着老翊王的期望和家族的荣耀,有丢不开的许多事,在可以预见的时光里都注定会奔忙求全。”
钟霄自嘲的轻笑,“世尊一针见血……正因如此,于我而言,只想好好在她身边陪伴她,令她开怀,直到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为止。除此之外再不敢有奢求。”
“如此,看似大爱无争,不过只是成全自己罢了。”琰堤道。
钟霄一怔,执子之手握得更紧,这种被戳穿的感觉令他极为不适。
“人间的屠夫,日日杀生,仁否?若其于待宰之物加倍善待之,直至必须落刀的一刻,则仁否?若真为求仁,放下屠刀,素食而活,岂不更实在?”琰堤问。
“若不是为了生计和身后的人,谁又愿意做屠户呢?屠户放下了他的刀,又是谁呢?”钟霄答。
琰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落子吧,你犹豫得够久了。”
钟霄恍然,这才缓缓将手中的棋子落入棋盘。
“臣虽不及世尊,但也深知臣之事没有私事。泠枢在意的,我给不了她,并不配得到她的青睐。”钟霄沉沉地说。
“予明白了。这棋大局已定,也并无继续下去的必要。不如留下一些空间,令对弈者都能坦然面对。是与不是?”
“是,世尊。”钟霄作揖,辞别了琰堤。
他走后,泠枢缓缓从一心亭下走来。
“兄长今日就是专门让我来听这些的吗?”
“倒也不完全如此。”琰堤道,“你喜欢哪个男人,要与谁在一起,你自己决定就好。吾的妹妹,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女尊,在这些事情上只有你青眼于谁的份儿,没有旁人挑你的可能。”
“予从未过问过你感情之事,一则是因为做哥哥的给得起你但凭心意的底气。二则你并不似寻常女儿家,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不会为了所谓的爱情迷失自我,哥哥也没必要操这份闲心。”
“如此说来,兄长今日试探钟霄,是另有原因了?”
“钟霄有志向,有实力,有谋划,吾并非全然不知。之前的战争和战后的诸事,予都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刚才一番谈话,看似是为你要个明白,实则也是侧面证实吾的猜想。”
“依着你的对他的了解,吾还能完全信任他多久?”琰堤问。
泠枢稍微思索,道:“帝王之路上,哪里有绝对的信任呢。但若是兄长问我,泠枢认为,钟霄乃君子也。”
“哦?愿闻其详。”
“老翊王若是没有归元,他便是储尊,如此今日之世尊尚不知为何人。钟霄一身修为,文武皆长,他有遗憾,有不平,有期待,故而如兄长所言,他‘有志向,有实力,有谋划’。但他从始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