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息停笔,道:“你究竟是怎么了。”
卫绮怀语气平板地念台词:“师叔,弟子头痛。”
殷无息道:“那为何还不回去休息。”
卫绮怀笑道:“找您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
殷无息掀起眼帘,静静看她:“想聊什么?”
卫绮怀心底叹息。
这样和平的气氛真是难能可贵,可惜马上就要被她的作死打破了。
“聊聊任师妹吧。”她说,“她入门入得突然,师叔为何会收她为徒?”
殷无息的回答很简单:“故人所托。”
卫绮怀又问:“师叔是如何看待任师妹的?”
她问得单刀直入,全无铺垫,简直莫名其妙,引得殷无息反问道:“何出此言?我如何看待她,与你有关?”
当然有关,我马上就要成为你们俩爱情之路上的绊脚石了。
卫绮怀诚恳道:“说实在的,师叔,您对她没意见吧?”
殷无息轻声一叹,似是终于对她的纠缠有些不耐了:“你究竟想问什么。”
卫绮怀沉默又沉默,到底没忍住,还是发自肺腑地好奇道:“您若是对她没意见,干嘛要放她一个人去历练啊?”
您就说这合理吗?
虽然知道燕春梧写这部分就是为了让玛丽苏女主邂逅深情男配,但是现如今,卫绮怀根本没法把殷无息当成纸片人看。
毕竟,殷无息一直以来,在她面前都是一个要求严格、却也无微不至的好师长。在他的教育理念中,甚少会有这种“放养”型教育模式。
就算非要遵循剧情行事,也不该是这种完全不符合殷无息风格的事情啊。
殷无息语气淡淡:“此事本为她家族恩怨,我不能插手。”
卫绮怀挑着眉追问:“所以您就真放心让她一个人去了?也没偷偷派个人跟上她?”
“卫绮怀。”殷无息道,“她并非初入师门时的你。”
这话听着温和,实则有几分奚落——卫绮怀当年刚拜入师门时,被家族娇养了许多年,少年心性,遇上什么麻烦就忍不住找他和江不辞讨教,偏偏又是个大小姐脾气,不知道天高地厚,总是对两位师长紧追不舍,如果师长们不出来及时阻止或搭救,就能跟一件事周旋到地老天荒。
现在来看,任长欢确实比她当年要独立许多。
任长欢那娴熟的武技,肯定是个早早在江湖上漂泊惯了的。
卫绮怀对比了一下两对师徒关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师尊可是每次都能在我有难之时及时出现的。”
殷无息侧眸,不着痕迹地觑了她一眼。
系统“叮”了一声,友情提示:【宿主,任务是要求您激怒殷无息,不是挑衅殷无息。】
卫绮怀道:“可是我没说错啊。比起殷师叔,师尊确实令人更有安全感啊。”
虽然这安全感因为江不辞跳脱的性子而时有时无,不太稳定就是了。
【……您在脑子里想想就好,先别说给他听。】系统很人性化地不再纠结于此,公事公办地催促她,【请您继续推进任务。】
“下一步……怎样才算是言语贬低?”卫绮怀看着那任务要求微感头痛,“我与长欢认识不到一个月,她性子我还没摸透,有什么能贬低人家的。你总不能要我违心地在殷师叔面前说她长得不好看吧?”
【容貌美丑不应当、也不足以成为攻击女性的武器。】系统说,【建议您换个别的说辞。】
“你可真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让我当恶毒女配达成任务要求不说,还非得口下留德——话说回来,无论怎么看,长欢最该值得诟病的就是这个挑男人的眼光吧?正直善良的粗神经小太阳救赎不近人情还爱阴阳怪气的高岭之花什么的,简直就是自讨苦吃,活受罪啊。”
卫绮怀说着说着,禁不住被自己的吐槽逗乐了,于是好声好气地跟系统商量:“真不能放放水?咱们走个过场算了,依殷师叔他那又冷又硬的脾气,哪能容易被我轻易激怒……等等!”
等等。
还真有。
卫绮怀顿时精神抖擞,飞快地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端坐在殷无息对面,野心勃勃地开口了:“师叔。”
殷无息正在洗笔,闻言抬眼:“又怎么了?”
卫绮怀望着他,容光焕发,斗志昂扬:“咱们聊一聊上回那个。”
殷无息不明所以:“哪个?”
卫绮怀:“就那个,道心的那个。”
“……你又改主意了?”
殷无息提笔饱蘸朱砂红,目光聚集在笔下半开的芍药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其语气之轻,似是怕惊扰了笔下的生灵。
听上去既像是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又像是对此早已熟视无睹:
毕竟这天底下,年少轻狂、大话连篇却又迷途知返的人实在太多,他早已经见怪不怪。
少年心性,不过如此。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卫绮怀掷地有声不知死活的十二个字:
“不。”
“我是绝对不会改变想法的。”
系统立刻跳出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顺便给出了主观色彩极强的一个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