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转过一堵苔藓遍布的泥墙后,谢凌屿说:
“找到了。”
彼时卫绮怀已经走远,燕春梧没能在这迷宫一样的宅子布局里叫住她,只好先跟上谢凌屿,还没待开口问那鬼究竟在哪,就看见一抹白影立在庭院中间。
真有鬼啊?!
燕春梧当即退后一步。
虽然她胆子不大,可是心态极好,更何况女主光环就在她身边,她相信自己一时之间还不会被这小怪搞死,于是在惊吓之余还没忘了对这白影仔细端详一番。
实在不是她不敬鬼神,可这鬼影和那些荧幕之中的经典形象无差,黑发白衣。还因为是侧身,瞧不见脸孔,只能看出是一团灰蒙蒙的东西,四肢僵直,衣裳染着不褪的血色。
着实令人审美疲劳。
谢凌屿似乎也没怎么和这种东西打过交道,身形稍稍一滞,但脚下步子又迈过去了。
她走得小心翼翼,没带起什么风声,可是还是教那鬼影发现了。
那鬼影子慢慢晃过身来,身量高挑,五官都被蒙面的头发挡住了,没什么吓人的,看见她们,不走不逃,在两人三步远的地方飘来,又飘去。
倒像是一张单薄的招魂幡。
谢凌屿找出一张空白符纸,盯着那道鬼影,慢慢把掌心符纸展开,带了些试探的意味,低声开口道:
“收——”
燕春梧一愣,嘴角抑制不住想往上扬:
谢道友,莫非你手里拿的这个是精灵球不成?还指望它自投罗网吗?
鬼影并没有理她,飘飘忽忽半晌,又旁若无人地摆一摆,转身穿了墙,到另一边儿去了。
谢凌屿转头看燕春梧,声音沉静,一如往常:“此物难收。”
燕春梧表情十分严肃:“我看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她拿着那个精灵球一般的符纸是想以什么样和平的方式请君入瓮,但是像这种见了人不跑也不恐吓的鬼魂,确实难以收服。
“现在怎么办?”燕春梧问,“咱追吗?追上去后呢?还打吗?”
谢凌屿点点头,说出了和她那静美出尘的形象气质十分不符的一句话,干脆利落:“打。”
燕春梧对于这个与她从小到大所接受的唯物主义相悖的鬼魂形象并不反感,此刻惊吓过后的缓冲时间过去,醉意占据高地,一时间有些亢奋,立马兴冲冲地向那鬼影飘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谢凌屿:“……”
跑得真快。
也没看看那鬼影落下的东西。
那鬼影飘了没多远,转过几道弯,换了一面墙继续面壁徘徊,燕春梧追到它身前五六步又站住了,她猛地想起来:
好像自己……连寻常的镇压符篆都没学会。
燕春梧杵在原地,准备等待谢凌屿或者卫绮怀救援。可偏偏就这时候,那边晃悠的鬼影突然停下来,以一种奇异的姿势,侧身对着燕春梧,如同牵线木偶,动作不自然地倒着步子,向她缓缓靠近。
手无寸铁,燕春梧这才想起来害怕,见这东西一寸寸飘来,只觉得脊背发凉,脚下后退半步,抓紧了袖子里那几张符纸。
待那鬼影凑近了,她还是看不清楚它的面孔,又惊又怕之间,不知是该闭眼,还是该瞪大眼睛去瞧个清楚明白,谁料那鬼影突然间一个转身,向她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
燕春梧瞳孔微缩,猛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来。
她恐惧的不是那个诡异至极的笑容,而是这东西,整张脸上,就只剩下了一张微笑着的嘴!
——眼睛被挖去,鼻子被剜掉,七窍剩下一窍,那张青黑发僵的脸上,只有突起的鼻梁和颧骨,还有一张弯唇微笑着的、涂着胭脂的嘴唇。
燕春梧登时找回了力气,飞快后退几步。从袖子里抖出符篆来,随手抓了一张,回忆着先前学过的术法,喝道:
“火来——”
她的指尖,腾出一道细弱的火苗。
燕春梧瞪着那道火苗,咬紧牙关:“去!”
那火苗被她甩手丢去,落在了鬼影的身上,不出意外……没烧着。
火苗落在鬼影的白衣上,只像寻常火焰一般,把鬼的衣服烧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来,鬼影用它那双没有眼睛的眼眶一扫,挥了挥袖子,将它扑灭了。
燕春梧终于忍不住大叫:“谢道友!卫姐姐!你们快来啊!再不来救命我就要舍身饲女鬼啦!!”
卫绮怀的脚刚踏进这座庭院,听闻此言,不由下意识问道:“你如何知道这是女鬼的?”
燕春梧险些要给她跪了:“……卫姐姐,我求你,这是重点吗?”
卫绮怀这个角度只看得见这一人一鬼的背影,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燕春梧微微发抖的后背。
鬼影好像也注意到了卫绮怀,于是又像刚才那样,侧着身子,后退着脚步,靠近她。
两人一鬼之间的两段距离此消彼长。燕春梧和那鬼隔得远了些,终于安下心来,拍了拍胸口,低声提醒道:“卫姐姐,那个鬼好可怕的,你小心啊。”
卫绮怀疑惑道:“如何可怕——”
她这话音未断,就见眼前鬼影转过身来。
嚯。
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