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
“我觉得——”
卫绮怀收回想法,先问道:“你说的,兴许是什么?”
“这个念头有些不同寻常。”秦绍衣道,“恐怕入不了卫姐姐的耳。”
“都这时候了就别客气了。”卫绮怀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你说就是。”
秦绍衣道:“我猜,兴许是报复。”
卫绮怀:“虞晚荷能报复谁?”
秦绍衣:“报复戚尚,或者戚家家主。当然,依结果来看,前者更有可能。”
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清醒的。
卫绮怀沉默片刻,到底没忍住质疑:“你……这怎么能是报复?有谁是拿自己的命报复别人的?这不是白白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秦绍衣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不说话了。
卫绮怀受不住她这笑,投降道:“你能仔细讲讲这能怎么报复到他们吗?”
“要让一个人恨自己,有什么比死在他认定的良辰吉日里更能令他愤怒痛恨吗?尤其是此人心智尚未长成,一旦种下什么种子,即刻就能根深蒂固。”秦绍衣唇边绽放出恶劣的笑意,提出一个近乎荒诞的猜想,“卫姐姐,须知虞涵只是衣着颜色相近而已,都能激怒戚尚,那若是真让他在自己生辰这天穿上孝服,他会怎样?何况,虞晚荷本就命不久矣,她只需要利用自己的死期就足够——”
越说越离谱了。
“秦四小姐。”卫绮怀举手发言,忍不住提醒她,“他们是母子,不是仇人。你还不如说是报复戚家家主呢。”
“母子亦可为仇人。”秦绍衣神色无辜,“我只是如卫姐姐你方才所说,以此为前提,大胆假设而已。”
“可你这猜得也太惊世骇俗了。再说了,若是她真的这样恨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
“卫姐姐。”秦绍衣怔然一瞬,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分明比我猜得更惊世骇俗、更不合人伦啊。”
“天底下许多父母只把儿女看做自己的附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依他们独断专行的控制欲来看,若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应当会带着自己不成器的孩子一同上路才对——哪怕他们并不恨自己的孩子。”卫绮怀异常冷静道,“古来王朝更迭之际多的是带着一家老小上吊自杀以全名节的忠臣孝子呢,不也一样没问他全家老小愿不愿意陪他英勇就义?所以我觉得这个猜想并不脱离实际。倘若如你所言,她恨戚尚,那她为何不杀了他?”
秦绍衣笑了笑:“虞晚荷心慈手软,没舍得杀他。倒也不奇怪。”
这倒也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把话圆上了。
可是,这个逻辑本身就很古怪啊?
卫绮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然而她忽略了潜意识里的微妙暗示,就事论事道:“那就更不值当了。不舍得杀他,却还非要报复他,何必呢?”
秦绍衣垂眸,盯着她衣襟上的刺绣,轻声道:“卫姐姐,若非心如死灰、走投无路,寻常人又怎会自尽?我们以常人之心揣度,是猜不出来的。我自然要找那些更为惊人、更为不合常理的原因。”
“……”须臾,卫绮怀点头,无声叹息,“是,你说得对。”
“不过现在变数仍未发生,我们不知来龙去脉,也只能异想天开了。”秦绍衣话锋一转,“卫姐姐,你方才想的又是什么呢,讲一讲吧。”
“我方才以为,应该和那则消息有关。戚晓说过,那水镜教灭了虞氏一族,虞晚荷的幺妹流落在外,最后一批水镜教教众的消息最快明日就可以送达。”卫绮怀道,“她期待着这个消息,这本应该是她求生欲的来源。”
秦绍衣若有所思,似乎也想到了这点:“本应该?你是说……”
“是。若是明天送达,她没有必要赶在今晚自尽——可如果,这个消息来得更早。”卫绮怀说,“而且,它并不是个好消息呢?”
虞晚荷得到了最坏的消息,会不会在心神恍惚之下,选择自我了断?
“此言确乎更合常理。”秦绍衣点头,却又质疑道,“可卫姐姐你不妨仔细想想,她们说过,这个水镜教已然覆灭,此次戚晓抓住的也不过是最后一批教众。这对虞晚荷而言,不过是一个迟来的消息。若是好消息,自然是大快人心。可若是坏消息,也至多是令人心灰意冷,绝不会到因为这消息绝望自尽的地步。”
卫绮怀蹙起眉头。
秦绍衣不知道她这个表情是在思索这句话的合理性还是在表示反驳,便道:“卫姐姐,假若我是你的妹妹,某一年不幸与你失散,莫名死去,而十几年后你才得知这则消息,哪怕对此你悲痛欲绝,你会为我而自尽吗?”
卫绮怀道:“如果你是我的妹妹。我不会与你失散,更不会让你死。”
秦绍衣眼睫微动,愣了不过片刻,莞尔一笑:“卫姐姐好会哄人。”
“少插科打诨。你究竟要说什么?”
“分明是卫姐姐你不按常理出牌。”秦绍衣笑着埋怨了一声,才道,“试想一个人若是已经失望痛苦了许多次,哪怕最后一次令她痛苦至极,她亦会接受的。”
卫绮怀不解:“为什么?”
“因为她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