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绮怀俯身看她,好笑道:
“阿慕,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么?”
“明知故问。”慕展眉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又唉声叹气起来,“阿怀,你竟舍得把我赶出去么?秦家女客与男客分开住,我连红阙都带不进来,无聊得很。更何况,你知道的吧,我房间是与你表妹挨着。她那个嫉恶如仇的脾气,啧啧……”
卫绮怀循循善诱:“横竖你与她还要一同去拜访秦氏宗主,不若这几日先磨合着,也顺便帮我吸引下火力,省得她哪天看我又不顺眼。”
慕展眉奇道:“噫,有我在这儿,她还能有看你顺眼的那一天?”
卫绮怀嗤她:“那就是她看你不顺眼。”
“哎,对。她看我不顺眼,看你也不顺眼,谁叫你跟我做朋友呢。我们这就叫做狼狈为奸,天造地设。”慕展眉耍无赖耍得心安理得,谁知耍到一半,看她神情,嘴角一扬,又乐了,“阿怀,方才你是不是翻了个白眼?卫大小姐,好没礼貌哟。”
卫绮怀撇撇嘴,看向仍在埋头苦读的聂祈:“阿祈?你也不走么?”
他身边放着一叠大大小小的话本。
此事全赖慕展眉。
——聂祈本来是没有看话本子这习惯的,但是他平日里人际关系极其简单,对修真界诸多消息有所不了解,所以看了这胡编乱造的话本后,连连惊叹,说些“此人竟然还和此人有关系”的八卦发言,逼得卫绮怀不得不在旁辟谣,可慕展眉倒好,看他读得新奇,所以一个命令发下去,红阙送来了不知道从哪搜罗来的、如山般的一堆话本过来,笑吟吟地撂在一旁,供他挑选。
如此,一来二去,聂祈不善推脱,又求知欲旺盛,索性就读下去了。
此刻他被卫绮怀一唤,从书山书海里抬起头来,懵然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看着眼前两人,聂祈欲言又止,语气中有几分苦恼:
“阿怀,其实,我还真不想回去……”
一听有故事,卫绮怀来了兴趣,拉着慕展眉坐下,斟了几杯茶,忙问:“怎么回事?”
慕展眉已经喝茶喝了个半饱,悄悄把那茶推远了些。
聂祈无知无觉地接过茶喝了一口,被苦得脸色更难看了:“阿怀,你知道的,我列师弟今日不是突然失去下落了么。方才你叫我来看这话本之前,他又被人找回来了,是……”
他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继续道:“是被人在退潮后的海滩上,挖到的。”
卫绮怀:“噗。”
慕展眉:“哈哈哈哈哈哈那小少爷可真够倒霉的!然后呢?”
“没然后了。我师弟这人心高气傲,比较要面子。偏生今日不巧,崔师妹来了……”聂祈说得一言难尽,最后只能可怜兮兮道,“我现在回去,他俩肯定还没打完。”
慕展眉笑道:“你怕被拉去做判官?”
“不。”聂祈垮下脸来,“我怕被他们两个一齐追着打。”
早已领略过崔瓒的武德充沛,卫绮怀十分怜悯地看了一眼小伙伴,感同身受地叹息:
“这几日有崔瓒在,恐怕咱们在秦家休整的这段时间里,我没几天清静日子可过了。”
“叩叩——”
窗棂突然被人敲响。
窗外树影颤动两下,屋檐下冒出来一个脑袋,像一只捕猎归来的夜猫,敏捷地落在窗台。
这位不速之客扣了两下木窗后,当机立断地撇弃了所剩无几的礼貌,“喀”地一下卸开了半边窗,将身子探进来,转瞬之间,登堂入室。
口气还颇为嚣张:
“很好,看来你对我早有准备,那么我也无须客气了。”
聂祈刚背地里抱怨完别人,接着就看见被抱怨的这位正主不请自来,不由心虚:
“崔崔崔崔师妹!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试一试她拳脚功夫近来长进多少的。”崔瓒一步从窗外跃至地上,脸不红气不喘地跟他打了个招呼,面不改色,“聂师兄,失礼了。”
“失礼?!你该说失礼的对象是我吧。”虽然早已经做好了被纠缠不休的心理准备,但卫绮怀还是很难像她一样保持淡定,“你怎么又走窗户?这是在秦家!”
“倘若我走正门,难道你会给我开么?”崔瓒反问。
这不废话么。“当然不会。”
崔瓒道:“那我为何还要走正门?”
……她说得好有道理。
卫绮怀无言以对之际,她身边的人动了动。
慕展眉本来歪歪扭扭地倚在她身边犯懒的,见到来人,才缓缓站直了身子,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算是一礼:
“别来无恙啊,崔大小姐。”
崔瓒掠她一眼,还了一礼:“你我今日才见过,何必客套。”
“原来崔大小姐自己也知道今日我们已经见过了。”慕展眉笑了笑,从容发问,“那为何还要半夜叨扰?”
崔瓒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一圈,回答得无所顾忌:“正值半夜又如何,你们不也在她这里吗?”
慕展眉唇角一勾,玩味似地笑了笑,卫绮怀正要听她还能说出些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鬼东西,却见聂祈忍不住争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