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洁依接到警察的电话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医院的人告诉她,徐修明在前一晚因为车祸送到医院急救,抢救无效已经于半小时前宣布死亡。
而他的身上除了身份证能证明他身份之外,只有一张女孩的照片,背面写了一串手机号码。于是给她打了这个电话。
她应了几声并没有继续询问细节,警察对于电话里女生的反应有些惊讶,有些迟疑的问道:“请问徐修明先生是您的什么人?”
“他是我的父亲。”
徐洁依平静地挂断电话,这是她时隔一年第一次听到关于徐修明的消息,回想起一年前那次不愉快的见面,没想到竟是诀别。
她漠然地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突然有些分不清作为女儿,是震惊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
徐洁依坐在凌晨一点的出租车里终于哭出了声。
到达医院已经是半小时后......
深夜的急救科依旧忙忙碌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着小推车的护士,穿着蓝条纹衣服的病人来回穿梭,不断有新的病人送进来。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焦虑又疲惫的神色。
“您好,请问您是今晚为我父亲做手术的医生吗?我们半小时前通过电话。”
那是陈立秋第一次见到徐洁依。
清秀可人的脸盘看起来很憔悴,凌乱的长发扎成松松的马尾垂在脑后。眼睛湿漉漉明亮亮的,应该刚哭过,穿着简单的蓝色毛衣开衫和牛仔裤出现在医院。
“你好,主刀医生还有手术要忙,我们边走边说吧。”陈立秋随手拿起座位上的外套向她说道,徐洁依点点头跟他走进了办公室。
“我们是在昨晚7点30分收到路人报警,你父亲在丰收路发生车祸,大概7点50进的医院。可惜伤势太重,无能为力。请节哀。”
“请问我父亲是什么原因导致车祸的呢?”
“今晚和我们一起赶到现场的还有交警,你父亲身上酒味儿极浓。目前判断是醉驾,超速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不过所幸事发路段车辆极少,没有造成其他人员伤亡。”
“可是我父亲他酒精过敏很严重,从不饮酒。”她微微皱眉。
“你父亲身上的确有出现出酒精过敏的症状。不过人嘛……或许真遇到啥伤心事儿了不管不顾喝两瓶也不是没可能。”
陈立秋对徐洁依的话并不感到奇怪,毕竟作为医生,他经常碰到无法接受死亡而提出质疑的家属。
“好的,那麻烦医生了。”她的语气平静,好像并不想再在这件事里耗费过多费精力。
这让陈立秋颇感惊讶。做医生十多年,类似的情况已经多如牛毛。这些家属每每接到噩耗,不是歇斯底里嚎啕大哭,就是默默流泪平静接受的。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他一时竟也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得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徐洁依目送陈立秋离开,随即去找医生签字。
护士递来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徐修明的随身物品。
除了钥匙手机,只有一张身份证和一张照片。
她低头用手指摩挲着那张早已泛黄的照片,是她小学时候区里文艺汇演中跳舞的照片,小女孩穿着洁白的芭蕾舞裙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笑靥如花。
“抢救费加停尸费一共8000。窗口下班了白天再来一趟吧。”
“好。”
徐洁依忙完已经快3点了,即使是夜里,医院里依旧熙熙攘攘,人满为患。
其实刚才医生惊讶的表情,她不是没有看到。
只是一个在女儿五岁就离家出走再也没回过家的父亲,又能指望女儿会有多少感情呢。
何况......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臂,那里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里面植入了一块钢板和三颗螺丝钉。
徐洁依小时候遭遇过一场绑架。
这场绑架不仅给年幼的她带来不小的阴影,也让她留下了一生的病痛。
此后的年月里,她常常在想,如果当时不是那个同被绑架的小男孩挺身相救,自己可能无法在那场劫难里全身而退。
到现在,她仍清楚地记得,当时医生的叮嘱,非必要不能取出,不能做任何剧烈运动。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年仅10岁的她听到这句话内心有多绝望。
明明两个月前刚拿到舞蹈比赛的冠军,短短两个月,命运就迎头给她一记痛击。
恍然间,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性低头边看着手里的病历本边迎面向她走来。她站在原地定定看了他许久。等男人渐渐走近,她下意识的拉住男人的衣角。
男人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是一张好看到惊艳的脸。走廊顶部的白炽灯在他的眼镜上投射出冰冷的光。
和记忆中的那张人脸完全重合。
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秦时?”
见男人没什么反应,她继续说道,声音里有惊喜,却也夹杂着小心翼翼和不确定:“我是徐洁依,你......还记得我吗?”
男人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女生,眸中某种情绪翻涌,却不过只是一瞬。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