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小石子。 “时隔半年,我见到了曷朱。他更喜欢这个名字。” 太璞跌坐在侧,随意扯下一叶香草,叼在嘴里,笑道:“既然不愿成为惠连,那我也不勉强了。” 她来,是来宣判什么决议,正式与过去划清界限。 “但愿老死不相往来。” 百年前,她与曷朱失估失恃,本该相依为命,奈何走上敌对道路。 一个湫言宗,一个蚩血盟。 她曾为他四处奔波,孤胆闯入仇敌老巢,归还被他们仙宗夺走的神器,又赠送不少灵药,痴念缓解矛盾。 威逼利诱,兼之左右逢源,她竭尽全力,冲到了军师獍面前,缔结成两百年内不得攻打湫言宗的誓言。只为让曷朱活得顺遂些,少受点排挤,不会因为身世,夹在其中受罪。 她承担起照顾的责任,可曷朱呢? 如若领情,她可以松口气,安慰自己。 而现在,她不愿意继续白白付出了。 她不是圣贤,不是那种纵容孩子胡闹的母亲,或者是那种只生不养的敷衍父亲。她是湫言宗的长老,有光明前途,有无上尊荣,凭什么要对“邪道”中人关照有加呢。 该断不断,反受其乱。 像她这般谨慎冷漠之人,为了旧日情分已经招惹太多是非了。 这本就是件神奇的事。 那天在大殿前,演彻也曾暗暗提醒过她。 “簪笔磬折兮,哀哉幸哉,何不畅然行乐。” 老宗主弘微子去世前,所言语的何止这一句。 似乎预兆了什么,叮咛中含一丝告诫意味,望着自己选定的新掌教欲言又止,瞧着太璞也支吾其词。 旁人只道弘微子存抚良善,放心不下晚辈弟子。稍微知情的,却都明白他在担忧湫言宗未来。 修仙寻道,修至最终,依旧不过凡俗庸人而已。 谁能登霞飞升? 千百年间,未曾遇见。 若非天界不时临凡,降下旨意,几乎以为天上神仙早将他们遗忘。 “师父,弘微师尊也死了。” 很久前提及的,如今再说,又不胜唏嘘。“虽然蚩血盟冒犯在先,但湫言确实做得过分了些。师尊悔悟自己多少受到了挑唆,被天界那些神仙当枪使唤,但追其缘由,还是他太狭隘,心存偏见。”她说道。 “善恶难辨,是非对错太复杂,何不畅然行乐,忘却诸多夙念烦恼。” 湫言宗自有湫言宗的劫数。 “师尊劝我放弃时,我是犹豫的。” 太璞拔起几根香草,编在手里。“可能不愿被人议论忘恩负义吧。” 她说道:“成为逆徒的徒弟,并非我愿。宗门上下再不饶恕,总归有人清楚这点。但忘恩负义,积极绞杀师父独子,不管不顾所有恩怨,再如何弥补,谨言慎行,亦然会遭受无尽诟病。” 那我……选择独辟蹊径,去赚取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这是最好的弥补方法。 “我本性凉薄,功名利禄能使我欢乐。” 蚩血盟的神器,师尊本就想要还回去。 至于灵丹妙药,大抵如此。她所私自添加的,也无关痛痒,算不得多么名贵。 还有其他,她都把握好了分寸。 “我呀,更爱独来独往。师尊说我看不破红尘,只因我根本不愿涉足红尘,不识人间愁滋味虽妙,却会麻痹自身五识,过犹不及,反变得糊涂迂讷。” 不愿见花一点点凋落。 为了避免结束,不如避免一切的开始。 “你死了,这世间少了一个牵绊住我的人。” “师尊死了,这世间就少了一个骂醒我的人。” 弘微子之死,其结果并非顺应什么自然。 两百年前,蚩血盟图谋灵器“湫烟镜”,安排细作,里应外合攻入湫言宗。 为保神镜不落敌手,为救山下苍生不受兵燹之苦,先代长老散尽修,仅能将湫渊琹山复归原位之上,重新镇压于山体之内。 诸位长辈因此缘故,不久便先后陨落。 唯独弘微子强撑着门楣,直到蚩血盟又来生事,这才旧疾复发。身子骨雪上加霜,再也挺不住熬不了任何打击。 而她的师父想法单纯,以为自己泄密,待事情结束,只须自废道行,脱离宗门,再挨上数百记醒神鞭,便能下山去了。 可惜事情逐渐失控。 师母卷耳选择同归于尽,死前飞蛾扑火般要拉师父一同上路。陵苕峰老峰主爱徒心切,挡上一记,吐了几口血,很快也跟着去。老宗主阻止不及,愣愣看着两条性命飞逝。 “师尊讲:老峰主临终前,把陵苕峰托付给了我。” “师父知道我为何不愿待在陵苕峰吗?” 太璞注视掌心里的蚱蜢,笑了,“因为,我知道曷朱会回来。” 曷朱恨他们。 岁月悠悠,也许这份仇恨已变成一种习惯。 就像她,习惯了照顾。 “我不会在为他做任何事了,哪怕看在师父你的情面上。” 罢了,罢了。 她已决定抽手止损。 他的路应当自己开辟,谁都无法做主。 而她,早已用实力让世人不敢随意诬蔑与讥诽。 大方承认事实,既是不屑世俗法则,又是主动出击。把柄自现,则无把柄可寻。她权衡利弊,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师父,师母,我要走了。” 太璞站起身来,“我的人生尚未终结,还要走下去。若你们泉下有灵,祝福曷朱吧,看看谁能走得更远。” 她喃喃自语着,神思无比轻松。 很多话埋在心底太久,又重重叠叠得太重,如今说出来,当真好受许多。 表露最阴暗的一面,确实痛快啊。 “我走了,有空会来看望。如果……如果有一天,曷朱自作自受也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