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阳光明媚,玄采峰的靓崽子们,在花树下搭好了座秋千。 “师尊,弟子也想下山历练。” 昭旷甜甜一笑,又转为委屈,“好多师兄师姐都出去了,就我们玄采峰一个人都没有。” “徒儿说得对。” 太璞手捧经卷,头也不抬,却假意思索,“人少也得出力,派谁好呢?” “要不都去?”昭旷撒娇似的,好心提议。 “就一个。多了可不行。”太璞毫不含糊地表示拒绝。 昭序摇头,“师妹,你我功力尚欠,还不是历练时候。” 他默默替昭齐撸直了一方角巾,又道:“记得若非真人提及过,弟子入门三年后,将由长者率领出去历练,用以增长见识,锤炼道心。” 昭齐眨眨眼,稚嫩的小脸蛋,充满了期盼,问:“哪里都可以去吗?” “方圆百里。” 昭序解释道:“三年百里,十年千里。臻至心动期,才有资格独立行走于万里之遥。” 昭旷被他带偏了,好奇道:“独立行走?这是什么意思?心动期修为才有资格,不用长者真人带领,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历练?” “师妹明辨。” 昭序答道:“否则至少三人结伴而行。” 烂漫少女的脸上泛起淡淡惆怅,“出门不易啊~” 然后转向师尊身旁的女子,满目的羡慕。“师姐,你是不是可以独自游……咳~下山历练了呀。” 星陈微愣,下意识地敛眸凝神,先观察师尊反应,再平静做出答复。但她又知师尊不喜,唯有赶紧移开目光,装作无事发生一般。 刹那之间的小小举动,旁人若不心细如发,很难会被察觉。 “你们呀~” 太璞持卷起身,浅笑道:“今日功课完毕了?别尽想些虚的闲的。山下豺狼虎豹众多,不去增长本领,出了门要当它们的盘中餐?” “师尊吓人。”昭齐哈哈捂嘴,“以前长辈还说,偷偷玩火,会有妖怪来吃我呢。可妖怪哪有那么闲。嘻嘻~师尊骗不到我。”他吐吐舌头,坐在秋千上,两腿一晃一晃的。 星陈却说:“不得对师尊无礼。” 虽然语气寡淡,神情并不如何严厉凶狠,但一身浩然气度,镇定如磐石,沉默若井水,令昭序等人不由心神一肃,不敢造次。 昭齐都乖乖站直了身。 太璞好笑道:“为师不骗人,山下确实危险。” 暖阳春晖织成几缕光束,柔柔笼罩在她的身上,仿佛一枚天然璞玉,精妙得举世无双。 反衬言语,略显微凉。 “你们猜,为什么危险?” 她巧笑倩兮,难掩话中冷漠意味。“‘鱼肉’二字,作何解释?” 山下到底有什么值得忌惮? 昭序思忖片刻,答道:“人心。” 族中长辈时常告诫过他:世事无常,休将心腹事,说与结交知。 星陈颔首,情绪毫无起伏,再添了两个字。 “贪欲。” “甚是。” 昭序注视了两眼,对大师姐的话深表赞同。 一路走来,直至拜入师门,所闻所见之风光并不美好,令他大受震撼,令他不免唏嘘。 人世间,战乱不休。 百姓流离失所,朝暮之际,死生隔阂。纵使畏惧苛政猛如虎,却也怕自己,连被奴役的资格都没有。 也许,这就是师尊的本意。 山下豺狼虎豹众多,各方势力呈席卷之态,缺乏力量,迷乱道心,不是成为他人的鱼肉,便是成为鱼肉他人的恶贼。 联系不久前之事,他不禁若有所思。 连他都如此,其他几名从乡野、市井出身的弟子,更加思绪沉沉。 天下一统不过十余年,九州大地再度动荡不已。 很多人都说:“逃入仙山吧,逃进去了,就永不受苦啦。” 可仙山在哪呢? 似乎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这些年,修仙的人越来越多。凡夫俗子,修的不是道,是命。不求长生不老,无病无灾,但求有口饭吃,有件衣穿,能活得像个人样。 花小石的祖辈父母,从前也不信鬼神之说,可遭遇了太多的不平悲愤,见惯了太多的冤屈腌臜。虔诚地向鬼神许愿,好像是一个更为可靠的办法。 所以,他成了湫言宗的昭齐。 父母是为他好吧。 为了不让他受世俗牵累,早早离开,仅留下几句安慰话。 “师尊,一定要下山历练吗?” 昭齐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弟子觉得山上挺好的。山很大,还没走完呢。” 他这么一说,众人回神了几分。 昭旷嘟嘴,“修行三年才可以下山,这三年够你逛完了吧。” 这时,朱湛与雀梅两只符灵跳了出来。 笑嘻嘻的雀梅,一边拍手鼓掌,一边认真挖苦:“羞哦~御剑飞行都不会。主人,你的小徒弟好笨哒,飞几下,扭一扭,扑通一声,摔倒了。” 说罢,自己先扭起腰来。 昭齐赶忙扑去,要堵她的嘴。 傻乎乎的朱湛趁机补刀,“哎呀呀~哎呀呀~了不得啦~主人快看,小昭齐牙齿没了,以后怎么吃饭呀。” “他正在换牙。” 星陈拉开两人,敛眉沉气,左右各扫一眼,说道:“师尊面前,不得放肆。” 太璞捡起被雀梅撞飞的麈扇,无奈地感慨,“罢了,把她们关小黑屋几日,本长老就不计较了。” 她随便一嘴,星陈却还当真了。 正准备动手时,昭序建议道:“不妨卷入帛轴之中,压成一片。” 符灵本体,仅为薄薄符箓。 可谓是杀符诛心。 朱湛与雀梅怕极了,又逃之夭夭而去。 星陈收起法力,指尖所凝成的淡金色光辉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