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堂堂武痴,元婴境界高人,就这样甘心当条忠犬,帮着那对师徒驮东西、拎包袱,听话又懂事。折罗后悔,觉得他原本就不该指望什么。 “折罗知错,自愿领罚。” 再想想,更感到可笑。藏岚山不会不遣人前往紫渊阙呈递婚帖,言辞举止多有交代,必然做到滴水不漏。元秉阳未必瞧出些什么,彤庭长老未必会发现什么。 他们二人见面与否,其实无关紧要,哪里需要他干涉呢。 一时又悔又愧,折罗是个狠的,话音刚落便反手一掌猛击胸口,气力不小,令五内震动。 看得其他几位堂主怛然失色,尤其是曷朱。 “彤庭长老聪慧,倘若真能窥探明白,倒不失一桩妙事,左右影响不了最终结果,折罗堂主不必忧惧。” 男子出言缓和,仿佛磊落光明之君子,举止优雅,与虎背熊腰之身姿反差甚大,不苟言笑时像个儒士,谈笑风生时倒更似个将军。 “折罗堂主错了,最错伪造天子之玺。” 折罗心中一惊,只听男子继续道:“国玺象征帝王正统,一旦丢失,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好在如今人间战乱不休,即使有所觉察,各方势力多半会先互相猜忌,一时很难猜到蚩血盟。” 天子三玺,并黄金为之。天子之玺用于文书,天子行玺用于册封,天子信玺用于发兵。 其中天子之玺,历史最为悠久。内裹白玉,外铸吉金,历经华、乐、丹、亘等朝代,依旧不亡。 “暂放皇室手中保管,并无不妥。”东方既白微笑。 “偏偏折罗堂主自作主张,提前取走。人间那些贵阀世族、权臣忠门到底有权有势,身侧不缺能人异士,待识破幻术,迟早会回过神来,明白一个道理: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既然档案窃取国玺,何不直接造反。” 谁最有嫌疑,偷了真的,仿造了假的。 应该是蚩血盟这类邪道吧。 无论真假,终归是邪道背负所有。而另一方面,如果识破之人再厉害些,又可根据术法特征,反推追踪,反证出是谁暗中搞鬼。 那结果,还是算到了蚩血盟。 玄门闻风,难免多思警惕,猜测蚩血盟意图,甚至暗暗图谋反击。 招惹时机不对,唯恐碍事。 “属下知罪。” 折罗感到羞愧,军师曾写信函交代,他只需暗中看护即可,倘若有朝一日要拿走天子之玺,也不必多事,不必掩饰。 他怎么头脑发蒙,怎么不听指令,统统忘记了呢。 糊涂啊糊涂,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折罗反手又要自残,但这种自损行为很快就被制止。 师獍挥手轻轻一扫,把他甩出了几丈远。 “刚锋易折,何时才有长进。” 语气平平,毫无恨铁不成钢之惋惜,却更像一道严厉的鞭子,抽打得折罗脸上阵阵疼痛。犯错多回,负荆请罪也枉然。 半晌无话,师獍娴熟地将七弦琴收拢入匣中,才捏指幻化出一枚令牌。 东方既白十分自觉,接过之后,问道:“增兵藏岚?” “不,是撤退。”师獍说道。 “撤兵?” 岂不是功亏于溃,要从头再来? 还是说……鱼儿即将上钩? 心里默默盘算,思忖片刻忙答应下来。 东方既白乃魑族第一勇士,胜任族长执掌权柄,凭借的不仅仅是一身蛮力。他武勇、志勇、更策勇,诡计多端兼胆识超凡,总能想旁人想不出之谋略。 最重要的是忠诚,忠诚于大业,忠诚于军师。 近百年来,颇受器重。 “独孤凡仍在负隅反抗。” 东方既白懂进退,也不无担忧道:“属部报信,法阵不见松动迹象,而真珠、乙瓌二位圣使承受不住鸿蒙之力,不得不暂退,稍作休息。” 不过这些事,藏岚山众人一无所知。 尽止于隐岑峰范围内。 “火候未到,且耐心等等。” 师獍起身,犹如展翅之乌鸦,发出指令,鼓舞军心。 “了结藏岚,兼顾其他。六合八荒终归吾等所有。” 东方既白崇敬地望向这位决策者,只觉耳畔嗡嗡,仿佛有那么一瞬间天地空阒,令心底泛起了无限凄凉之情。 这种感觉十分美好,让他既沉醉又欢喜,甚至癫狂。他压住了唇畔的浅笑,妥善收好令牌。 遏制藏岚山各处咽喉,对于蚩血盟而言并不难。必要时,亦可以增添几许热闹。 一切心中有数,他施礼答道:“定不负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