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璞醒来时,仍在藏岚山地界。 按照心法,再次调息一遍。 与之前不同的,是她不敢继续学习常羲古卷,只敢复习湫陵真经中的内门口诀。 嘘吸冲和,吐故纳新;蝉蜕龙变,弃俗登仙。 过了半个时辰才稍稍好转些。 “玩什么游戏呀?” 太璞想起与妙女子的一番对话,头有点胀,胸口有点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该骂一句“疯了、傻了,烦死人了”。 神神叨叨的,就不能直接讲个明白? 然后她又宽慰自己,“算了算了,修仙嘛,得先不正常才算入门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藏岚山。 经文有云:元气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五行自然,覆映太玄,诞降大圣,垂死化身。炁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发髭星辰,皮毛草木,齿骨金石,精髓珠玉。血液江河,汗流雨泽,筋骨地理,肌肉田土。尸首因风所感,化为黎甿。 是传说,是童谣,口耳相传至今。 太璞身为玄门长老,心底却从不信这些。 她只认客观事实。 偏偏,这世间确实存在神仙啊。 假设世界真有神鬼,那也只能尽快调整心态。 三观打碎后,太璞有去承认并研究。 所谓神仙家,追求长生者也,他们敬畏天地,修炼道术,渴望能同九天之上的神仙那样不老不死。因窍门各异、方法不一,遂分门派。 玄门以紫、音、岚、湫、桑五派为魁首,五派中又以紫、音、岚,呈三足鼎立之势。 潮音阁位于西北鄂灵海,拥有创世神陨落时齿骨所化之锟铻石,金石至坚且至柔,可造无双刀剑兵刃;紫渊阙位于东北合虚原,拥有人界唯一的息壤,纯土长息无限,名曰刀圭悬圃,作药田以种植百草。 藏岚山有式皇幡,由创世神发髭所幻化而成,据说此卷轴可借星辰之力扭转乾坤。蚩血盟多次想要抢夺,也多次被此幡击败。 除此以外,藏岚山贵在“地心”。 天地之所合也,昼夜之所交也,风雨之所会也,阴阳之所和也……四时和于玉烛,土绝流霜,七众照于金镜,神机猛利……人传天语,字出天文。终古至今,无相篡夺……百物阜安,斯是地心。 说了似乎又没说,解释得虚虚玄玄,短短几句,却已经是太璞从古籍里能找到的一切了。 她只明白一点,建王国,号令四方,对于帝王而言,这是一处极佳的祥瑞地。 帝王帝王,地之王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奇怪的是,如此祥瑞福地,从古至今并未成为任何朝代的帝都,以及陪都。 “苍天呐,大地呀,修仙真令人感到快乐。” 云霭如墨,雨夜深沉。 太璞面无表情,抱臂靠在廊下听雨声,静静温习了一遍《冲虚经》,又开始默背起《智慧颂》。 寒枝栖鹧鸪,明辉生暗影,万物之动静虚幻交替,在这雨声中格外地难寻踪迹。忽有一阵凉风吹过,深秋的雨水就混合着洒在她脸上,神识倏地一清,她断了思索,转口就悠悠念叨几句“三天之上,以道为尊;万法之中,焚香为首。” 打了个响指,博山炉落地。 温暖熏香袅袅升起,令这一方弹丸地,不似四周那般漆黑,微弱烛火竟闪烁出光明景象。 太璞不会亏待自己,不肯受冷受累,一来藏岚山便自己经营起来。她设了结界,因修为境界远超寻常道友,也不怕被什么不相干的识破。 在山麓徘徊了几日,想必谁都不曾发觉她的到来。 看似自在,却也不敢为所欲为。 山中何有,云在其中。 以光为影,以色为空。 藏岚山有护山大阵,传言乃天神寂灭前的遗存。 这类法阵,既受神袛赐福又尚未破败,据古籍记载还有几处,至少紫、音、岚、湫、桑,还是较好保存下来的。五派恃固其险,仰仗其威力,历来多加维护。 不速之客入山,必定惊动法阵;不惊动而能顺利潜入,绝无可能。 藏岚山弟子能随意进出,仰仗的是常羲古卷中的心法。 阵法有灵,可识别异类。 以往不是没有天真道友,自认修为高深,冲动逞能下,拒绝弟子亲自接引打开阵门。只是进山之后,越近核心方域,则所遇之罡风越加凌冽。若无心法护佑,必会呼吸艰难、行动受限、修为被削……直至魂飞魄散。 只有遭受无情的毒打,才会乖乖听话。 太璞曾问过荼锦,若有旁人学会了常羲古卷中的心法,岂不是犹如出入自家庭院一般? 荼锦捂嘴而笑,答道:法阵寻常时候威力不显,仅起作用排斥异己罢了,再说我派开山立宗之心法奥妙无情,哪有那么容易学会,掌握住了点皮毛,也不过有资格去充当门童罢了。 听得她啧啧称奇,转头就去实践一回。 真是够呛,他们口中的毫无威力,实际上险些把她五内震得移位。幸亏及时收手,否则辛苦熬出来的几年修为便没了。唯一付出的代价是被师兄批评好几句,又被押着去向藏岚山前辈致歉自己的小冒失,脸面丢失的她为此还闷闷不乐几日。 唉~ 念起师兄,太璞挠挠额头。 也不知他在做什么,秋暝天凉寒霜重,知寒知寒,师兄似乎从不知冷知热,别又为了观星而沾染了一身的竹露。 其实出门前她专程通过气,提及自己有一承诺要守,且闭关近百年绝迹走动,有不少故人都生疏了,此番离去轻易不会回来。万一龙困浅滩,劳烦可以亲自捞她一把。 如此明言,他“哦”了一声。 然后,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