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思尺。” 温言念淡淡说道:“太上长老游说无获,然威仪肃穆,不可任谁欺凌。曾逼某指月立约:若能自证实力,引外援介入藏岚,某必当全盘托出所知一切。” 提及往事,无悲无喜。 “该说的,不该说的,某都交代完毕。可惜太上长老仍不满意,才派汝前来委婉提醒:忤逆上意,一回与几回并无不同,何不继续犯上、克下。” “你确定是这个意思?”太璞笑问道。 见温言念不语,难免暗暗忖度。 道书有云“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这些妄图与天地同寿的修行者,话不多,心却是狠,偏爱玄乎其玄,简单弄复杂。 真不愧走“非常道”之徒啊。 主张妙悟,论意无穷,总要旁人去猜、去解,芸芸众生之中,求一个心意相通,求什么知己缘分。 烦死啦。 就不能痛快些? 近墨者黑,想她在这个世界活了两百余年,也快丧失正常交流的本事了吧。 太璞微笑,“这份待遇,独一无二。” 温言念莞尔,“唯有不才,估摸可靠。” 不才,乃自谦词。 说不才,其实很有才干。 不然何至于得独孤凡看重,偏要说服才肯罢休。 “大长老应该与你讲起过棠器长老吧。” “略知一二。”太璞凝视对方,中肯地提及外间评论,“英俊翘楚,风流人物。” 温言念语气淡淡,“鹰瞵鹗视之辈,掀起鲸波鼍浪。” 鹰瞵鹗视,形容目光凶狠盯视。鲸波鼍浪,比喻险恶环境尖锐斗争。不愧腹中藏文墨,辱骂别人都讲究一个典雅。 太璞说道:“你很讨厌他?” 谁料温言念反问:“你不知?” 说罢,稍稍讲解藏岚山近况,简单聊聊棠器长老如何翻云覆雨。 “内乱纷纭,互不信任。” 与其说是山主藉芳多疑,不如说是棠器长老对扬蔚峰以外的各峰弟子不信任。 琢心峰以才智见长,温言念自有办法探查一二。有些事,越去遮遮掩掩,越容易露出端倪。 杂心欲念不除,鼓动、蛊惑、抗拒、妥协……统统并非难事。 “山主忧心忡忡,似乎不仅为破阵一事。”温言念添茶,自饮一盏。 “若长老空闲,不妨亲上扬蔚峰一探究竟。”近些年,宗门权柄日益旁落。山主公布婚事时,众弟子哗然,既诧异无情之人突然有情,又深深不解。外人都觉得他们不怎么般配。 左右已成定局:棠器长老专总机要。 温言念微晃茶盏,温水涟漪浅浅,映不出清晰容颜,“山中非议多多,不满之声未绝。个别长者认为山主公器私用,无比失望。” 少数人的愤慨,成不了什么声势。 但他们都懂“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的道理。 太璞敛眸,“多谢提醒。” 据她所知,藉芳子自即位以来谨言慎行,哪怕真起儿女私情,也不会昏聩到授人话柄。唉~胡大朗说的没错,藏岚山水很深。可是她都趟进来了,现在要想独善自摘出去,实属不智不义,万万不可取。 “劳烦温言念长老直言不讳,将所知的一切告诉我吧。” 施展幽求术,可以离魂游神。许是太消耗精气,许是先前陷入过梦魇,太璞隐隐觉得自己有些支撑不住,她想赶紧结束。 温言念却说道:“都已言明。” “什么?” 太璞惊讶,又回过神来,“近些时日的情况,难不成大长老皆已知晓?” 眼见温言念颔首,她心思一沉,感到大大不妙。 试探道:“岁华……” “岁华之眸,阵法立定。” 太璞眉头微锁,喃喃道:“我错过了什么?” “岁华婴烛,岁华之眸,乃至其他种种,何时说起过?”她的眼底掠过一丝诡谲光芒,几乎压抑不住忐忑之情。 原先在没羽忘川,她暂且放下心事,装作糊涂,故意不去介怀。 如今念想,自己心可真大啊。 “大长老告诉我,你时不时陷入昏迷。” “我……”太璞无言。 “痼疾~愈发严重了。”温言念目光深邃,专注地望着她。 言念君子,温润如玉。 正当太璞无言以对之时,那双修长的手指轻盈地结成几道灵诀,化作强而有力的气劲,伴随幽幽木兰清香,缓缓注入太璞上泥丸、中绛宫、下气海三处丹田。 金辉笼罩全身,浮起淡淡紫色,寒霜般地堆堆叠叠,氤氲出一抹明澈光泽。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幽远而神秘。 太璞接受这份善意,毫不抗拒异常真炁在穴位经脉中游荡。仿佛春风拂波,洗涤一切杂尘。 无比舒畅、无比温暖。 “原来如此。” 她心中明白。想必在昏迷期间,独孤凡与温言念早已通过某种途径,互相传递情报,交流情况。 毕竟曾经指月立约:若能自证实力,引外援介入藏岚,必当全盘托出所知一切。又何必等她出来,再巴巴跑去琢心峰,要求对方应验誓言呢。 独孤凡说是没有办法出去,仅指肉躯无法出去吧。瞧,她离魂游魄,不就出来了吗?那么千里传音、弥音入内,并非难以做到,靠着双方臻至化境的修为,多少也是可以支撑片刻。 “呵~” 这些天,知道的越多,糊涂的越多。 怪不得,独孤凡说什么“他能助你”之类话,同样也说过神像身上并无镌刻破解之法,又怎么还会谈论得头头是道。怪不得,既然诸峰不喜隐岑峰一脉,独孤凡又从何打探,知晓什么岁华婴烛。 藏岚山,水深啊。 独孤凡恐怕想要两全其美,一则让她寻个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