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宁没有办法,她已经丧失方向的判断,手电筒的灯光已经暗到不足以照亮前方的路,如果再耽搁下去,出不去倒是小事,就怕在错综复杂且漆黑的廊道里触碰到什么机关,而且温度越来越低,如果在这里待一夜,很可能冻出毛病。
她果断提步,将手电筒照向前面,让“李雪柏”领路,“李雪柏”侧身,没有走到她的前面,而是站在她的身边,攥着她衣角的手微微往前拉,两人就成了并肩往前的姿势。
“你走前面吧,我跟在你身后就行。”
廊道并行通过两人的话有些拥挤,薛宁想要离李雪柏远些,却发现男人的力道很大,即使是扯着她的衣角,都仿佛捏住了她的脖颈,让她没法乱动,她被迫紧贴着男人。
手臂越来越潮,衣服好像湿透了。
“不用。”他道。
眨眼间,“李雪柏”清冽的声音裹着廊道里越来越浓的腥味响起,“我有些害怕,你在我身边吧。”
他的声音很稳,声线平和,没有起伏,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可他说这样的话,却很符合李雪柏的性格,薛宁接受他的解释,被他攥着衣角,几乎是裹挟着往前走。
他顺势拿走手电筒,光线一暗,照在地面,晶莹的黏液微微闪烁,只能看清地面的一角。
其实,她也说不清楚此刻的感受。
血液仿佛凝固。
暗淡的光线晃过,墙壁四周爬满青苔,墨绿、浓黑,黏液嘀嗒嘀嗒落向地面。
薛宁想起曾经看过的画面,被猛兽捕捉的猎物,本能地僵硬,大脑停止思考,只有恐惧蔓延,渐渐地控制四肢,仿佛一具僵死的尸体。
直到一阵铁器碰撞的声音响起,骤然撕裂死寂的环境,薛宁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声音?
她凝神细听,只有脚步踩踏地面的声音,骤然响起的铁器声音仿佛是错觉,但她知道那不是错觉,只有实验室的周围有铁器,门是铁栅栏,室内有铁锁链,或许刚才的声音是“李雪柏”不经意撞在铁栅栏发出的。
薛宁的额头冒出一层层的冷汗。
她眯起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她还有嗅觉,空气里那股熟悉的味道越来越强烈,她曾经在这里待了几个月,墙壁坠满黏连的液体,地面是熟悉的粘稠的触感,鞋底踩在上面,仿佛陷在沼泽地般,这里是……
01室。
薛宁冷汗涔涔,李雪柏怎么能把自己带进01室呢?他难道不怕里面的实验体吗?
一股又一股恐惧潮水般蔓延全身,薛宁的指尖颤抖起来,那攥着她衣角的手,在此刻的她看来,仿佛一柄悬在头顶的钢刀,一旦落下,就是鲜血四溅、血肉模糊。
她不自觉放慢脚步,不敢细看身侧的同事,脑海里浮现出黑暗里男人的轮廓,高大、强壮、健硕,巍峨群山般,气势压迫,散发着强烈的磅礴的凶戾。
这是李雪柏的气势吗?
……不是的。
薛宁越想,心脏越来越颤,恰好此时光线一晃,手电筒的灯光彻底熄灭,周围陷进沉郁的黑暗,那晃过的光线照亮了眼前的一方视野。
路的尽头,墙壁厚实,铁链坠在地面,那本该被拴着的实验体无影无踪,角落的地面积着一滩晶莹的水洼,几片鳞片缀在旁侧。
薛宁狠劲闭上眼睛,再睁开,只有黑暗,手电筒不在手边,要她问身边的人要过来,她更不敢,脚步早已经停下,任由身边的人怎么扯都不动。
一道视线落在身上,薛宁的头皮猛地炸开。
“继续往前走。”男人提醒道。
攥着她衣角的手轻轻晃动几下,那点轻轻的力道,就像是在撒娇,然而落在薛宁的心中,却像是温柔的刽子手在诱哄甜美的羊羔,快点,快点到我的砍刀下面来吧。
薛宁的脑袋里一团浆糊,或许更多的是恐惧,她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做梦?
否则她没法解释现在的情况,她明明只是想开启备用发电机,备用发电机在她很熟悉的地方,她沿着道路往前走,只要一直走,很快就能找到,可是她就是没找到,不仅没找到,还走到了01室里面,面前应该是一个被铁链绑缚的实验体,然而那只实验体却消失不见。
她身边的同事,叫李雪柏,是什么时候不对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