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
车子后排的关焰语气染上不耐，像是不满江念的发呆。
下一秒，他拽住她停滞在半空的手，将人扯进了车子后排。
宾利的后排十分宽敞，但此时两个人叠在一起，鼻尖相抵，气氛热得像挤在夹缝中。
“你在想谁？”
关焰敛着眉眼看她，一眼要望进她心里似的。
下一秒，刚才的压迫感转瞬即逝，他语气轻挑地接话道：“当着我的面就开始发呆？”
江念的右手还被他圈在掌心，左手贴在他紧实的胸膛上，红着脸找不到撑起身子的发力点，半晌才挪开左手按着座椅靠背撑起身。
“司机呢？”江念翻身坐到一旁，试图转移话题缓和尴尬。
“小陈家里有事，我让他先走了。”
司机小陈有个女儿体弱多病，现在正是换季时候流感多发，小孩子确实容易有个头疼脑热的，所以江念也没有多想。
她直接推开右车门，绕过车子坐进了驾驶室。
车子平稳地往海城富人区驶去。
过了喧嚣的闹市，夜色渐浓，舒缓的轻音乐和着窗外的晚风。
后视镜里，关焰闭着眼仰靠在靠背上。
江念心里盘算着，要提前让张嫂备下解酒茶。
此时，后排假寐的关焰突然开口：“约会顺利吗？”
后视镜里的男人还是原本的姿势，却骤然睁开眼，与她在镜中对视上。
江念习惯性避开，专注地看向前方：“挺好的。”
“挺好？”关焰细细地咀嚼，眼神犀利起来，“你是说那个男人？”
没有察觉到氛围的江念兀自点头，随口聊了起来：“他比我大几岁，人看起来老实沉稳，聊起天来话题很多，涉猎也广，我们算是比较聊得来吧。反正我爸是挺满意他的，我也想着先接触看看。”
这都是江念的真心话。
江涛最近几年身体一直不大好，退休在家后便对她的婚事有了执念。
江念不想惹他生气，同时也觉得自己是时候该谈一场恋爱了。
即便她只是这个世界里的NPC，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轨迹，而不是整日绕着所谓的主角来打转。
当然，她没有什么光环，也不会痴心妄想，普通人的爱情没那些轰轰烈烈，理智权衡才是真实，而张云汉就是她的“刚刚好”。
“呵，老实沉稳其实是平庸无能，话题多涉猎广其实是才疏学浅样样不精，你爸满意他……”他顿了顿，“那你喜欢他吗？”
听着关焰的一通贬低，江念只觉得心里难受。
倒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与张云汉对等的，她也是如此。
普通的皮囊，庸碌的人生，他们在拥有光环的主角眼里，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即便踩在脚下，还要说上一句“硌得慌”。
自己在他眼里，不过如此。
江念木着一张脸，窗外的光影从她身上快速掠过。
“关焰，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我与他这样的，我们虽然拥有平凡的人生，但依旧有获得幸福的权利。至于喜欢、爱情，这些只是人生的锦上添花，不是必需品。”
关焰皱了皱眉，白日里的那股烦躁劲儿又上来了，尤其是今夜喝了酒，他只觉得有什么直冲脑门儿。
半晌，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和他……你们……”
她把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与她归为一体，而与她相识二十多年的他则被排斥在外。
照着他的少爷脾气，要是不爽了，就砸烂这个世界。
可关焰硬生生压下去了。
他将那些难听的、尖锐的、沾着火气的话统统咽了下去。
所以当江念等待着后文，从后视镜向他看去时，便发现要炸了的炮仗蔫在了座椅上。
关焰紧闭着双眼，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颓丧模样。
但至于后文是什么，江念猜不到。
说他们很般配？不般配？还是什么？
车子平稳地驶进庄园，张嫂安静地等在门口。
关焰却越过早已备好的解酒茶，大步往楼上去了。
张嫂纳闷儿地问：“小念啊，少爷这是怎么了？”
江念望着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扯出一抹淡笑：“可能大姨夫来了吧。”
*
关焰的大姨夫来没来暂且不知，江念的大姨妈却如约而至。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惨白着脸瘫在床上。
关焰坐在一旁，递来一杯红糖水，又矮身熟练地从床头柜里翻找止痛药。
“这两天别去公司了，你的工作我会让冯洲暂时接手。”
冯洲就是关焰的那个男助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临时接手江念的工作，以至于他对她的生理期了如指掌。
江念虽然十分尴尬，可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她有很严重的生理痛，来大姨妈的时候要死要活，谁还想要工作啊。
“我今天会早些回来，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张嫂。”
因为生理痛的缘故，江念的脸色略微苍白，让昨日生了一宿气且打算今日也不给她好脸色的关焰瞬间没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