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低压,残叶飞落。
慕兮一身墨色长袍被鲜血染得更深,丝丝缕缕的血腥味缠绕在她身侧。
她手持一把银白利剑,剑身早已被鲜血覆盖得模糊不清,一股子血红顺着剑刃缓缓流下,在泥泞的黄土地上汇成一汪妖艳的红。
慕兮定目而视,才察觉那竟是自己手臂上所流下的血,一滴一滴,砸进那汪血水里。
察觉前方有异,她掀起眼皮,卷翘的眼睫被染上几滴鲜红,连带着视线中的一切都透着模糊的猩红,然在那片鲜红之中,隐约可见的一抹白却成了独有的颜色。
依稀可见站在血泊中的男子,长身玉立,气质清雅,一枚白玉龙纹祥云佩挂于腰间......
那玉佩...突地感觉心脏猛然收紧,而眼前的一切渐渐被血红所占据。
慕兮感受不到身上万千伤口带来的疼痛,只隐隐感受到心口处一阵生疼。
那疼是一种抽丝剥茧般的疼,似是要将心口处那鲜红跳动的地方一点点用利刃剜出,连带着呼吸都隐隐作痛。
“兮儿,兮儿,醒醒......”
慕枫紧紧皱着剑眉,唤着软榻上仍旧熟睡的妹妹,眉眼中有几分担忧。
她秀气的眉头拧起,额间的汗珠大滴大滴滚落,似是梦到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慕枫轻柔地拿着温热的帕子为她擦拭。
许久,慕兮才从噩梦中渐渐醒来,秀气的额头慢慢舒展开,卷翘的长睫动了动,幽幽睁开有些红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映入一道细微的光华,许是一时不适,她阂上眼睫须臾,又再次睁开。
入目便见兄长慕枫坐于床榻一侧,满眼担忧地望着她。
意识回笼,慕兮小声喘息着,眼中还透露出少见的可怖,泛白的唇微张,“大哥?”
“大哥在这呢,你又做噩梦了。”
男子一袭玄色锦袍,乌黑的发丝束于一银冠中,面露焦急。
慕兮愣怔片刻后,才慌乱地错开兄长视线。
是呀,她又做噩梦了,接连几日,她时常梦到前世死在那男子跟前的画面,凄惨悲凉与浓浓的不甘。
兴许是不愿面对,即使在梦中,也不愿再看他一眼。
对他是恨还是爱,她早已分不清,只觉前世痴情错付。
从重生至今,她每每闭上眼,就梦回前世。
一开始,她不相信自己真的重生,直到近日里发生的一切,她才真真明了,自己真的重生。
重回到十七岁那年,进入太子府之前。
而这其中最大的变故,却是眼前的兄长,慕枫。
根据这几日梦回前世的记忆,那时哥哥并未来上京城,而是随着父亲一直在朔州练兵安民。
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连带着他们的生活轨迹都发生了变化。
*
回想三日前。
上京城外寒山寺。
“慕先生,慕先生……”静室外传来一阵急切的叩门声。
屋内的慕兮一袭淡青色罗裙,半扶于书案前,闻声才从书案前幽幽直起身子。
细碎的光线跃入她眼底,她眯了眯眼睛,空洞的眼神开始打量着四周。
一张胡桃木的案几和临近窗边的软榻,没有再多的布置,慕兮扶着昏沉的额头细想。
这是寒山寺的静室,她在寒山寺的住所,静修堂!
似是听到屋内细微的动静,屋外小僧拔高声音唤,“慕先生?......”
那熟悉的声音,她抬眼望向不远处的雕花木门,那声音是了空大师院里的小僧!
她蹙起秀眉,她不是死了吗?死在景逸身前,那现在是?
门外再次传来小僧急切的呼唤,“慕先生,您醒了吗,您之前让小的去打探的事有消息了。”
慕兮挑起眉梢,意识渐渐回笼,依稀记着这样熟悉的场景,她下意识想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扶着案几站起身整理了下裙摆,慢慢走上前去打开房门。
随着咯吱一声房门打开,就见门外小僧一身灰袍,警惕地来回张望。
“何事?”她问。
小僧敛着笑意,朝着慕兮福身行礼,“先生,您之前要小的打听太子府的事情,今日贴出告示,五日后太子府要在练武场招选侍卫。”
话音刚落,慕兮恍然了片刻,扶着木门的手指也紧了些隐隐泛着白,她点点头淡笑,“有劳。”
小僧再次行礼后便折身离开。
慕兮望着不远处金灿灿的白果树,金黄的叶片随风飘落,铺满一地,一侧大殿白烟绕梁,寺院燃香燃烛的香火味,淡淡的乌木沉香,空气中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熟悉的一切,难道她重生了?重生到进入太子府的前几日。
上一世,她女扮男装进入太子府意欲重查旧案,却被她发现太子景策谋划暗杀三皇子景逸,太子生性多疑,断断容不下和他只相差几日出生的弟弟。
哪怕三皇子因早产常年体弱多病,缠绵病榻,太医曾诊断他活不过弱冠之年,然现在却已二十有一,太子自然是不会再让他继续这样下去,毕竟变数太大。
而慕兮化名慕十七却阴错阳差被太子指给景逸做侍卫,实则是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