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九州,骧朝年间,武王以前的骧室没有什么高度的中央集权,平王以后的骧室则是式微得不堪了。
东骧四百八十四年,时值凛冬。
更已深,夜华浓,偌大的洛邑却无人卧榻安眠,多少楼台烽火中。
“守不住了!西戎锦国的叛军要破城了!”洛邑的防御墙上,守城将士们绝望地悲嚎。
黑云压城城欲摧,城门上空接连不断地飞来浸过热油、汹汹燃烧着的巨石,大厦将倾,噼啪、轰隆声不绝于耳。
在朔风飞雪、烛天火光之间,到处是守城官兵歇斯底里的哀叫,逃亡黎民的求饶、哭喊更是怨声载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又烈又呛的烟炲。
“沉舟郡主!当心乱箭!”一敌骑挥刀向一守城女将的背后,竟只斩断难防暗箭。
一弹指顷,他却因此举挨了友军一箭,跌落马下。
随着那人的一声惨呜,周载月惊然转身,毫不迟疑地抱起刚为救自己而中箭的敌骑疾步跑往一间偏僻的石屋,在角落放下他,盖上薪柴,毅然握起折理长枪,奔赴前线,以寡迎众敌。
雪色苍白,火海与血河的滔滔赤洪明暗交汇在一起,有狂潮骇浪的无穷尽的颠波悲恸,淹没整座城门,乌泱泱的叛军铁骑以猛兽吞噬之势,踏着骧兵的尸体冲杀涌来。
周载月决然骑上白马,视死如归地穿梭在虎狼敌军之间。
“死!死!哈啊!反贼受死!”她桀骜而坚定的喝声在颠簸的马背上依旧刚悍不颤。
周载月秉着能多杀一个是一个的信念,像一株怒放在末路的食人狂花,蔓枝皆化作利刺,以骤雨摧山之势,大杀四方。
几十番灵活如脱兔、迅疾如游隼的一雷二闪、杀回马枪下来,终是寡不敌众,身中数剑,她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渐渐悬将至强弩之末,一身战甲已是破损不堪,热血流溢。
但枪下亡魂比她身上的口子还多得多,叛军似乎被她拼命顽强的死战架势震慑住了,擒敌先擒王,不再恋战,皆散开绕道,直接逼宫而去。
却仍有一匹黑马依依不饶地向周载月奔驰过来,马背上的敌将形象狼躯凤首,那张精致又秀挺的小凸脸神情很坚毅,让她感到几分熟悉,却也令她愤恨更甚。
“逆党领死!吃我一枪!”周载月咆哮着怒挥银枪直刺那人的胸膛。
却被他敏捷地侧身躲过,马未停蹄,那敌将伸臂顺势拦腰抱住她的腰腹,单手将她重重摁在身前的马背上。
周载月凶如卧虎又刺出霸烈的绝命一枪,敌将在危急中向后仰天避开这一杀招,前胸却已空门大露。
她无间地弹身坐起紧接再攻,占据上风,居高临下将长枪使作离弦之箭垂直穿向他心口。
这敌将速度不亚于她,电光银闪之间,一道玄光划空一亮,铮的一声大响!他及时横剑挡住这致命一击。
他的臂力惊人,腰力强劲,将剑身逆枪上挑,两兵擦出滋滋的火花,拨开千斤重力。
此人出手难挡,比战损的周载月更快更强,霎时他已欺身压她而下,他的战马脱了缰绳,腾出左手牢牢扼住她执枪的右手腕。
她蛮力挣脱无果,动弹不得,锋利的剑刃正森然抵住她的脖项。
她终不敌他,搏手无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周载月以为自己将被一剑刎颈杀掉,血溅马背,但割喉的痛楚没有如期感到,竟闻那人安之若泰地吐出令她惊诧亦放松的四字。
“会装死吗?”
只见他动手抽剑虚发,轻描淡写般地擦过她的脖子,其姿态和力道,干脆利落而毫厘不爽,三尺长剑直指夜空,已在她的颈间留下一道细长的红线,似于染墨的宣纸上勾勒轻薄的一笔丹印。
仅如被芒草割伤,剑锋饮过的血珠飞落一滴在她眉间,刹那凝结,恰似一点朱砂钿。
他真的未下杀手,她装死而缓缓阖目,她只能选择相信,也许这是她唯一的活路。
“骧朝败寇,负隅顽抗!沉舟郡主周载月,困兽犹斗,禽困覆车!杀我西戎锦国精兵无数,终已伏诛!当于乱葬岗挫骨扬灰!以祭我军烈士在天英魂!”
那敌将大声呐喊,声势如惊涛拍岸,雄浑而极具穿透力,连躺在他的马背上装死的周载月都差点信了。
她听见少数叛军振臂高呼的声音,“骠骑将军威武!伐骧大战,斩首八万,锦军万岁!”
敌将遂拽紧缰绳调转马头,向洛邑城外离开。
“周载月,我是来救你的。”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大争之世,弱肉强食,没人能阻止华胥九州的变天,他们会斩草除根,而我只想让你活着。”
马背上,剧烈的震荡感从周载月的背部和腰臀下似高、潮般奔腾不息,她的胸腹迎着这股浪淘风簸的力量不受控制地随波摆布,大幅度地上下起伏着,像海上风暴中的一叶扁舟,快要支撑不住翻沉下去了,无奈只好有意无意地夹紧大腿扣住他的窄腰。
乌骓强健骁猛,最难骑稳,他怕她不慎坠马,锵的一声将长剑收入腰间鞘内,随后用大手锁住她的头颈,稳稳摁住。
周载月被这冷不丁的一扼惊得心脏一窒,差点本能地反击破功,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