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缓而稳,“你喜欢本宫身上的味道吗?”
“喜欢,很喜欢。”
赵槿说出口的话与那夜别无二致,每一字都令他心口抖颤。
少女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原以为她早已忘却,这才敢睁眼说瞎话,编的是楚楚可怜,连自己都差点信了,谁料已经遗忘的事情竟还能想起,这不是让他的谎言不攻自破吗?
一时间,脸颊生热,刻意撇开脸去不与她对视。
按理说,以赵槿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被人骗了,非得教训一顿才肯罢休,可是……
裴浔羽睫微颤,缓缓垂下眼,眸色柔和,却见赵槿的眼中多的是戏谑轻挑,并无半分恼意。
他打定了主意,必要装傻到底,干脆不解道:“殿下所说是为何意?”
赵槿与他目光交错,手微微压低,使得裴浔稍一踉跄,慌忙伸出手去撑在一旁台面,脸朝她近了几许,这也间接的令二人之间再无缝隙,衣料相蹭时发出的簌簌声暧昧至极。
才沐浴过的身子泛着热意,淡淡幽香扑鼻,长发如瀑,湿哒哒地垂在身后,晶莹水珠从发上滴落,少女扬着脸,眸中波光粼粼,毫不吝啬的朝他展露笑容。
他心下微动,下颌紧绷着,脸上有几分克制与疏离。
赵槿的腰始终抵在桌后,察觉到对方想逃,她的手便越往下压一分。
直至她整个人仰躺在台面,裴浔越过她的肩,看向身后,眉梢微蹙,握住她的秀腕,猛地用力,将她拉起。
赵槿还未开口,他便沉音道:“殿下发尾还在滴水,当心着凉。”
他的嗓音幽幽然然,如泉涌般叫人心下安定,赵槿怔了下,有片刻的失神。
“殿下且坐下,草民替殿下擦拭。”
她看他开了门,低语了几声,方梨朝她投来一个目光,并未说什么,不多时,便递来一块巾帕,他伸手接过,轻声致谢,温和之余,可见教养。
巾帕包裹住发尾,轻轻擦拭,举止温柔有度。裴浔垂下眼睑,静静看着她的发顶,难得见她如此安分,倒是比往常多了丝沉稳,有大魏公主的气度了。
视线往下滑,触及那空荡荡的腰间,突然忆起一事,状若不经意的问:“殿下的玉佩怎的没带在身上了?”
“前些日子磕碰坏了,让嬷嬷拿去修了。”她随口说完,才觉出不对味来,眼眸微眯,黑沉沉的瞳孔闪着暗芒,一字一句问:“你怎知,我有这么一块玉佩。”
她下意识怀疑任何人。
徐徐清风吹动帘幕,帘上悬挂的珠子相撞,发出清脆响声,如在心上敲击,衬得室内格外安静。
见无人回应,只余浅浅呼吸声,她音调压下,面色稍冷:“跪下!”
温存退去,只剩冷意。
恰逢屋外狂风忽起,厚厚云层挡住日光,阴云遍布。
‘轰隆’之声乍响,惊的人浑身一激灵。
裴浔一言不发,应声跪在她身前。
“抬头。”赵槿双手交叠搭在腿上,身躯微微前倾,懒怠的问:“装了这么久,挺累的吧?”
“本宫耍弄了你许久,无非是兴致上头,而今你于本宫再无任何吸引力。”她略带打量的看了眼,‘啧啧’摇头:“裴府庶子,果真不如长子。”
语带奚落,从始至终,皆是如此。
赵槿了无兴趣偏过头,起身准备离开。
“殿下。”
狂风呼啸,树枝飘摇,天地间如同蒙上一层黑雾,彻底失了颜色。
赵槿回首,风雨不动立在原处。
树影簌簌,天边乍响一声惊雷,掠过一丝光亮,皆落在他身上,一半明一半暗,衬得他的神色分外难辨,嗓音低哑如幽灵,缓缓抬头时,那黑洞洞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底。
他慢慢起身,嘴唇一开一合:“当真毫无吸引力?”
一句似反问的话刚落,又一声好似轻叹响起,“可殿下于我,却是满满的吸引力。”
赵槿有一瞬的错愕,看着他靠近,那张翕动的唇仍旧说着她始料未及的话,“庶不如长,草民自然知道,可那又如何,那个地方于我不过牢笼,眼下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
他伸出手去,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温润道:“可殿下与那人不同,殿下……”
“比那人温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