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相无答应了徐相宜的请求,让孟清也进大理寺记录案情。
史官的人事权力并不受皇权干涉,修史院作为独立机构,有权以修史为由参与任何国家大事。
徐相无没有理由拒绝,但令他意外的是,从前,修史院只会派一小史官完成此事,如今却是太史令亲自出马。
“你便是太史令?”徐相无打量着眼前瞧着就弱不禁风的孟清也,发出质问。
“是。”孟清也不卑不亢的回答。徐相宜果然说的没错,她这弟弟,够叛逆的。
只见他斜靠在紫檀木椅上,眸子中全是漫不经心,说出的话也带着锋芒。
倒是长得挺好看的,如他阿姐徐相宜一般,是个正气十足的样貌,浓眉深眼,鼻峰高挺,官服加身,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算是在他身上灵验了,她刚一话落,徐相无便勾起不屑的笑,眼神轻蔑:“若是为修史而来,大可直接来寻本官,何必迂回去寻徐相宜呢。”
他竟是直呼了他阿姐的名讳,孟清也心头一跳,看来他们的碰面是极不愉快的,心里对徐相宜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寺正说笑了。我与你阿姐乃好友,她的一片好心,我又怎好拒绝。不过你说的也对,你是我好友的弟弟,也就如我的弟弟一般,下次有事,我一定直接来寻你。”孟清也不疾不徐的回道,说到弟弟时还特意压重了语气,面上仍是一片笑意盈盈。
“谁是你弟弟……”徐相无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又小声嘀咕道:“果然是史官,巧言令色。”
“随本官来吧。”他正色道。
出了正厅,一路都没遇上几个人,孟清也跟随着他进入一条长廊。
沿着长廊一直走到尽头,两边皆是光秃的青石板,徐相无走到一口比水井稍大些的石柱前,那石柱极窄,仅容一人通过,孟清也正纳闷,就见他靠近前方石壁,伸手在上面一方摸索,将突起的石块按下。
面前的石柱突然轰然下移,露出一个洞口,下方石阶深不见底,四周石屑纷扬。
沈如琢被关在地牢?大夏自建国以来,便禁止官府用地牢囚禁犯人,除少数大户自修的暗牢外,便很少有地牢的存在。
一想到这里,孟清也对徐相无产生了一丝怨念,但很快就将它从脑海中抹去,她不应该戾气太重。
徐相无自顾自的弓着身子朝洞口走去,孟清也连忙跟上。
入口虽极为狭窄,但里面却宽阔异常,牢房间数众多,孟清也左顾右颁,就是没瞧见沈如琢的身影。
一大股霉味夹杂着腐臭向孟清也袭来,脚底是一片泥泞潮湿的触感,孟清也的鞋跟微微被浸湿,而观每间牢房的布局,孟清也几乎可以想象到沈如琢这几日过的是什么日子。
地上漫过大片的泥水,随处可见的蜘蛛网,牢房一角堆了些稻草,最顶上有一小窗口透出些许光亮,阴暗而潮湿。
若让她在这里待一日她可能都会疯。
终于到了牢房尽头,孟清也瞧见了右侧牢房蜷缩在稻草上的人形,深秋时节,他却只着单衣,泥泞土色沾染白色囚衣,他背对着二人,发冠仍旧高挺,却有墨发散落,凌乱狼狈,而最令孟清也触目惊心的是他背上层层鞭痕,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他不似往日风光霁月,满身伤痕,孟清也心头隐隐作痛,她形容不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针一下一下的刺,不给她个痛快,让她喘不过气来。
“沈大人。”孟清也克制的叫了一声,没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嗓音有多嘶哑。
徐相无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如琢也慢慢有了动作,转过身来,僵硬的扶着墙勉强站起,对上孟清也泪花闪烁的眼睛。
她怎么这么爱哭,沈如琢牵动嘴角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自己这副模样,她会嫌弃的吧。
“徐寺正,你们便是这样对待并未被定罪的犯人的吗?”孟清也的话中染上几分怒气。
“非也,只是沈大人一案事关重大,不得不如此。”徐相无对答如流。
“我知道了,我定会如实记录。”孟清也威胁道。
徐相无的脸色闪过一丝僵硬,骨头倒挺硬。他却毫不相让,“拭目以待。”
“钥匙。”孟清也将手伸开,顾不上什么尊卑等级,既然他不仁,她也不必再客气。
徐相无将钥匙扣在她手中,“记住你来是干什么的,若沈大人有什么差池,唯你是问。”
他的力气很足,生硬的铁器刮过孟清也的手心,泛起阵阵痛意。
“自然。还请寺正避开,我想单独问询沈大人。”说着,她摇了摇手中的纸笔,对徐相无说道。
徐相无不发一言,转头就走,他并不害怕孟清也动什么手脚,门口守卫总多,大理寺可不是什么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看着徐相无消失在石阶尽头,孟清也浑身泻力,没了方才与他较劲的精气神,又立马拿钥匙将牢门锁解开。
沈如琢仍旧是方才那副样子,勉强支撑站立。
“沈如琢。”孟清也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嗯。”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