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也面露喜色,就见那女子缓缓睁开了眼,一对上孟清也的目光,便如疯了似的,眼底迸发出浓浓兴奋,嘴上一张一合,想说些什么,却因身子虚弱而再度使不上力。
只能发出阵阵咳声。
看着女子眼中满是急切,孟清也心中好奇,她究竟想说什么。
“塞北……塞北……北辰王残害百姓……人间……炼狱。”
短短续续的话从她口中溢出,孟清也能看得出她是拼了最后一番力气才将此话说出口的。
是以她的声音很大,虽有些口齿不清,但狭小的空间里,孟清也与沈如琢都听得分明。
二人对视一眼,面上凝重心领神会。
女子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彻底陷入了昏迷,连紧紧攥在孟清也的手也脱了力放开。
沈如琢撩开车帘,道:“寅竹,快些。”
寅竹:“是”
女子必须马上就医。她身上,可能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沈如琢迫切的想要知道塞北究竟发生了什么。
塞北离皇城数千里远,是皇帝亲弟北辰王裴青烈的封地。塞北人烟稀少,物资不丰,却是边疆抗敌要地,裴青烈既是王爷,亦兼领镇北大将军一职。
按理说,宗室王爷本该任闲职,且封地富庶。但裴青烈却不同,他不仅主动请缨去往塞北苦寒之地,皇帝更是亲封他为镇北大将军,赐虎符,掌军权。
裴青烈镇守一方,这些年来边疆战事频发,他领兵抗敌数年,保家卫国,很得百姓爱戴。
将军功高盖主很容易引起皇帝猜忌。但皇帝裴青健却极为信任这个弟弟,放任他手持兵权,独大一方。
裴青烈很少回京述职,朝中不少文臣颇有微词,称陛下是在养虎为患。
但这声音,在裴青烈这些年来一直安分守己,镇守边关下,也就淡了。
马车一路疾驰,城外土路碎石坎坷,颠簸得很。孟清也随着马车一摇一晃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砰砰砰的直跳。
塞北,北辰王。思绪纷乱,她回忆着方才女子留下的话。
塞北,塞北!她爹娘现下就正在塞北。
孟清也蹭的一下站起身子,马车狭小,她不小心撞到了马车顶部用以固定的悬梁木块,发出砰的一声。
她却像是感知不倒疼痛似的,浑身脱力般滑倒在位置上,手不停向后扒拉想寻找个支撑点,却半天使不上劲。
“孟清也?”沈如琢略带一丝焦急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眼底已盈满泪水,狠狠的咬着唇,面上满是祈求。
“沈如琢,我爹娘就在塞北北辰王府,你说,他们不会有事的对吧?”
沈如琢这才知晓孟清也突然失控的缘由,他握紧孟清也悬在空中无处安放颤抖着的手,试图安慰些什么,却总觉得太过客观。
“仅凭这女子的三言两语,还无法确定塞北的真实情况,你爹娘身为朝廷命官,裴青烈不敢对他们怎么样的。”
这话沈如琢自己都不信,但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安抚眼前惶惶不安的小姑娘。他头一次感到素手无策。
孟清也回握住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真实状况还没搞清楚,万一这女子是胡诌陷害呢。
她的心揪成了一团。理智告诉她该镇定,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孟清也很少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瞬间,头一次体会到,原来她的爹娘性命安危也会如履薄冰,一想到这里,她的泪珠便止不住的流。
细数她这十八年来,算得上是一帆风顺,家族看重,在爱与温暖中长大,哪怕从小与爹娘分离,但记忆中独属于他们的爱却始终陪伴着孟清也长大。祖父悉心教导,她天资聪颖,也未在学业上有过什么困顿,入了修史院,没几年便升任太史令。凡事随心所欲,逍遥自在。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不爱哭的人,如今才明白,哪是坚韧,不过是未到时候。短短十八载,能让孟清也为之哭泣的事太少,以至于一听到爹娘可能有不测的消息,便手足无措,只知道哭去了。哪怕这个消息来路不明,未经考量。
她并未哭出声,只是小心的流泪,一双眼里满是委屈。脑海中已经幻想着最坏的结果。
沈如琢一眼便看出了孟清也此刻已陷入一种无法自抑的自责与忧惧之中。
她双目无神,盯着虚空中的某处,却未聚焦。
“孟清也!”沈如琢很残忍的让她清醒过来。
孟清也抬眼,对上沈如琢澄澈明净的眼眸。
一时愣住,他的眼睛,灿若繁星,幽深中带着吸附人心的力量,孟清也目光紧紧跟随,移不开眼,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姓甚名谁,天地间唯眼前之人。
孟清也血液中不停叫嚣着的躁动不安似乎一瞬间安宁下来,在沈如琢希冀的目光中,逐渐找回心神,她朝沈如琢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冷静下来。
不再杞人忧天,而是安心等待那女子清醒。
孟清也阖眸,方才哭过的眼睛如今仍是肿胀的,眼尾泛红,面上泪痕斑斑,似有倦色。
沈如琢注视着她,不移开一分眼神。平静的接受心底泛起的阵阵心疼,有了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