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知召来陪侍在两侧的侍女。
“王爷呢?我有要事禀告”
侍女似是怕极了,颤抖着声线回应,“方才世子身边亲信来寻王爷,好似说了些什么,王爷便一脸怒色的离开了。”
孟元知诧异,裴沉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印象中,裴青烈的这个儿子,最是乖顺懂礼,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叛逆,阴沉。
婚前纳妾不说,大婚当日也不循礼制,醉酒闹事,简直与孟元知记忆中的意气少年大相径庭。
也是,有裴青烈这般癫狂的父亲,裴沉哪能不疯呢。
裴青烈必然是去了裴沉的院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发觉书房暗室异常,他只得将心中盘算暂时搁置,主动出击不成,那便守株待兔,等裴青烈自己提起。
……
那边裴青烈果然是去了沉月阁。
沉月阁并未作为裴沉与陆微言二人的婚房,一则沉月阁地处僻静之地,二来,裴沉极力反对以沉月阁为婚后二人同居之所。
裴青烈妥协,便以相隔不算太远的轩雅居为婚房,也就是孟清也扮作侍女时,曾被嬷嬷叫去布置的那间小院。
礼成后,陆微言便被喜婆带至轩雅居,而醉酒不醒的裴沉,却是被侍卫扛回了沉月阁。
裴青烈甫一进门,浓浓的酒气便扑面而来,他呛了几声,心中怒气更甚,不禁加快脚步,斜躺在软榻之上,衣衫不整的裴沉便映入眼帘。
裴沉的手上还拿着酒壶,他并未睡着,脸已绯红,却仍不停地往嘴里灌酒,酒水洒漏在婚服之上,湿漉漉一片,很是不洁。
裴青烈几乎快不认识眼前之人,他的儿子,合该是最为守礼爱洁之人,怎么会是这个不修边幅的酒鬼。
“裴沉!”
他不禁怒吼,“来人,给本王打水来。”
一旁随时待命的侍卫露出为难神色,小心劝诫,“王爷,冬日寒冷,冷水浸骨,世子恐会着寒病啊。”
“本王说话也不管用了吗?”裴青烈一个眼刀,威慑逼人,直吓得侍卫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而不远处裴沉,半阖着眸,似是对一切都未觉,麻木重复着灌酒的动作。
愁绪满怀,酒又如何能浇得灭呢。
直到侍卫取回水,裴青烈亲自端着水逼近,没有丝毫犹豫,自上而下浇灌。
透心寒。
塞北的冬日,比皇城还要冷上许多,每日晨起,水井常常结着冰柱,需人工震碎,才可取水,到午时,寒冰稍化了些,可打上来的水依旧会浮有碎冰。
冰块将化未化之时,最是寒冷。
浮冰打在脸颊之上,碰撞出红痕,因酒而红润的唇,一刹那变得苍白不见血色,本就凌乱的发冠更散,鬓发顺着水流紧贴在额间,大红色的婚服瞬间变得暗沉。
好,好冷。
裴沉一直清醒着,他并未醉。
他故意如此,便是为吸引更多裴青烈的注意,好叫他无法分心,裴青烈越是生怒,沈如琢得手的几率便越大,他未忘了信中与沈如琢的约定,他绊住裴青烈,沈如琢去行事。
也是他下的命令,亲信才敢去寻的裴青烈。
裴青烈是何时所至,来后的一言一行,他皆一清二楚。
冷水袭面,当真是彻骨寒凉。他抑制不住的发抖,全身上下皆冷得直颤,发自肺腑,难以控制。
裴沉咬紧了牙关,已至这副天地,他竟还攥着酒壶,死死不放,酒水倒流,混入冷水之中,满地狼藉。
裴青烈见他如此情态,心中闪过几分悔意,却依旧梗着脖子,出口便是风凉话:“酒醒了吗?孽畜!”
裴沉抑制不住的发出笑声,微弓着脊背,使出浑身力气,势要将恨意化作力量,将手中酒壶摔在地上,顿时四分无裂,响声刺耳,碎片四溅。
他未发一言,却勾起了裴青烈更深的怒火,“你不服气是不是,啊?裴沉,你生来便是世子,何其尊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是不是忘了,这一切都是谁给你的,好日子过多了?你看看你自己这副模样,配得上世子之位吗?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当初你满心满眼的陆微言,沉溺于小情小爱,日日去那陆府,我看在眼里,并未阻拦,如今你终于娶到心心念念的陆微言,却又这般不珍惜,自甘堕落,你可知今日的烂摊子,得靠谁来收拾!我不知你是随了谁,你娘若是泉下,如何安然!”
裴沉一直沉默,直到裴青烈提起了他娘,他怒目圆睁,“你不配提我娘!”
“我如何不配?你娘逝后,府上可有一妻一妾?”
裴青烈不知这个儿子到底是怎么了,从前一直是好好的,父子离心,也就近几年的事儿,裴沉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可能不爱。
他自问尽心尽力,可裴沉,却叫他失望透顶。
裴沉似是被问住,愣了好一瞬,才小声呢喃“是,可你,实在是坏事做尽。”
裴青烈:“又在嘀咕什么?”
裴沉:“我要更衣。”
其实在瞧见裴沉咬紧牙关冷得发颤之时,裴青烈便已后悔自己的冲动,生气归生气,若因这盆冷水而坏了裴沉的身子,实在不划算。
可他要面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