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也轻轻勾唇。
没有谁是天生的圣人。忍耐,并不代表顺从。
“那你想叫陆家的人都后悔吗?”
孟清也的话似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般,陆微言被引诱,说出了那个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话,“曾经想过,在年少之时,我对陆家还有期待。”
她垂了垂眸,神色暗淡了几分,“但现下,失望透顶,就算再多些伤害又算得了什么呢。”
孟清也并不意外,陆微言外柔内刚,瞧着温吞,却并非是逆来顺受之人,可惜,生来带有体弱之症,如今已是命不久矣。
陆家是裴青烈的共犯,裴青烈这尊大佛被拉下马,陆家之人亦逃不了。
但孟清也并不愿因此伤害到陆微言。
她对陆家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囚在闺中的雏鸟,不知雄鹰如何残忍,可她确实又如雏鸟,受陆家供养。
无解。
陆微言必然受到牵连,无论是以陆家嫡女的身份,还是,世子妃。
孟清也颔首,“那陆家还有你在乎之人吗?”
陆微言:“我自小亲情淡薄,家中姊妹虽多,却并未有过深交,不过是一个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罢了。”
她竟是直接将父母排除在在乎之人的行列,未有半分犹豫。
孟清也心中酸涩,“会好起来的。”
都会好起来的。
……
乔时雨终是赶在裴青烈的人赶到之前安然至客人院落。
客人院离孟清也沈如琢一行人所住的下人院并不算远,周围侍女小厮皆去前厅凑热闹了,他翻墙而入,并未有人察觉。
他动作很快,一进门便将衣衫脱下放好,跳上床,将叠得工整的被褥铺开弄乱,仍觉得不够,复抽出腰间所系匕首,用力砍向床脚,裂痕一道接着一道,脚踢桌凳,散乱一地。
他又踱步至窗边,推开窗,在窗台之上狠狠蹬了两枚鞋履尘土印,只半截,验不出脚的尺寸。
窗台下面是草从,不会留下脚印。乔时雨从腰间掏出一枚圆润小巧的玉佩,并未系穗子,将之放在指尖摩挲许久,再次浮现出与沈如琢争吵时,称要还恩的神情。
落寞里带着些势在必得。
留下玉佩,除了缅怀,别无他用。
他俯视底下草丛,目空一切,随后毫不留恋的将玉佩扔向窗台之外。
去找吧,找到这玉佩,裴青烈,你也好记得,是谁要索你的命。
他又亲手将尘土之上隐约可见的鞋底花纹弄乱了些,才放下心来。
待坐好这一切后,他便坐回了床上,依旧是方才的匕首,未带丝毫犹豫的刺向离心三寸之地,伤口很深,虽有刀刃堵住,却仍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滚滚冒出,片刻间,白色寝衣之上便染上红色。
乔时雨似是有意叫鲜血滴得更多,微微弓着脊背,伤口受到压迫,血喷涌而出,被褥,地板,皆未幸免。
他的手始终掌在匕首上,即便面色死白,冷汗直流,仍强撑着不倒下。
他在等,等裴青烈的人。
匕首依旧未拔出,地板之上,鲜红的血液暗沉许多,斑驳可怖。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逼近,乔时雨勾唇一笑,终于来了。
在侍卫即将推门的那一瞬间,乔时雨咬牙拔出匕首,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头颅与肩胛在地上,腰悬至空中,双脚直放在床榻之上,又用尽浑身最后一口力气,将匕首向推远些。
没了匕首,滚滚鲜血似不要钱,自伤口处源源不断的涌出,叫人心底发怵。
其实已辨不出他的伤口在何处。
“徐公子!”
匕首坠地那一刻,更多光亮透了进来。
侍卫头领,竟是张肃。
一进门,便被乔时雨这副将死情态吓到,也顾不得什么怀疑不怀疑,立刻卸了兵器快步跑到乔时雨身边。
先探鼻息,微弱。
张肃稍稍放下些心来,急切吩咐一旁待命的侍卫,“去将韩大夫叫来,快!”
他将乔时雨悬在床上那一半躯体摆正,随后用力一撕里衣衣襟,撕出块白布来,将乔时雨沾血最深的那一块做了个简易的包扎。
这是军中急救之法,张肃在军营中待过,这样虽不能完全管用,可至少能叫血流得慢些。
张肃是奉裴青烈之命来寻乔时雨。
裴青烈并未将其中缘由告知于他,他只知要突袭,还要拿下这徐二公子。
他俯身以指腹探查乔时雨的脉搏,奄奄一息,他不敢放手,而跳动愈来愈微弱,几乎快察觉不到。
“速速将这院中的所有进出口都封锁,随时抓捕刺客,你,赶快,将这里的情况都禀告王爷。”
张肃立即点了个侍卫去找裴青烈。
徐二公子性命危及,他承担不了这后果。
裴青烈还未来,韩大夫先至。
韩大夫半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放下药箱,先把了脉,随后一脸凝重的抽出银针向乔时雨两穴,手心处扎下。
做完这些后,韩大夫朝张肃道:“老夫先试着给他止血。”
韩大夫手上动作不停,拿剪子将乔时雨的衣衫剪开,露出血肉,撒上石灰散止血,再从药箱中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