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考试,已经消耗了唐伯虎太多的体力,几天下来,还是没有恢复,可是望着一双双热切的目光,唐寅倍感欣慰。
什么江南第一才子,都半百之年,还当才子,那才丢人呢!
对于读书人来说,有两个追求,要么入仕,宣麻拜相,青史留名,要么就潜心学术,成就鸿儒,阐释经典,替圣人教化。
至于才子,除了能配合佳人之外,就没有别的价值了。
所以说任何一个才子,都不会心甘情愿当花瓶。
尤其是像唐伯虎这样的境遇,更是悲催到了极点,几乎是落到了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而朱厚熜伸出了手,把他从深渊拖了出来。
不但拖了出来,还一口气送上了三十三天!
恩科会元!
这是多大的荣耀!
士为知己者死。
别说朱厚熜还干的不错,就算是朱厚熜有错,唐寅也想给他卖命。
他这一生,已经经历了四位天子。
宪宗朝的时候,他还年轻,谈不上什么感悟,不过宪宗评价不高,这是公认的。孝宗似乎在士林的声望很好。
可问题是孝宗太软了。
有悠游退逊之短,怠废政务之弊。
而且除了士林称赞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值得称道的……文治武功,看不出来,相反,还放任臣子乱斗,面对鞑子入寇,更是束手无策。
至于武宗正德,虽然好武强悍,但是性格乖张,做事没有法度,又宠信宦官,只能说优劣参半。
唯独朱厚熜!
这位少年天子,实在是太不一般了。
出身安陆,冲龄继位,按理说,他只配当老臣的玩物。
可朱厚熜丝毫不妥协,跟老臣硬碰硬,守住了身为人子的底限。
不但如此,朱厚熜干得几样事情,也让人为之一振!
首先,就是任用贤臣,比如以王阳明为兵部尚书,在鞑子入寇的关头,毅然出战,大获全胜。
这可是自应州大捷之后,仅有的胜利。
其次,朱厚熜整理内廷,裁撤各地镇守太监,荡除百年积弊,更是没有人能做到。
最让唐寅动容的是过去的冬天,要知道放在往年,一场雪下来,死个几百个人
,就跟玩似的。
城里的差役会拖着一具具枯槁如老松的青色尸体,拉到城外乱葬岗子扔掉。
天天都有死人,风雪天死的更多,一个冬天,死个万八千人,十分正常。
整个京城上下,所有的官吏百姓,似乎都对这个死亡麻木了。
不死才是奇怪呢!
大概这就是人生吧!
可这一个冬天,情况就不一样了。
真的有一种力量,可以向上天说不!
正阳门外,经过半年的忙碌,陆续修出了三千多套住房,可以安置一万多人。
挑选老幼妇孺,身体有病的,优先居住,有了遮蔽风雪的家园,这些人就活下来了,那些身强体壮的,能干动活儿的,已经在半年的修城劳动中,赚了一点工钱。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他们买些粮食,不会饿肚子。
这些人或是在一些提供住宿的人家帮工,或是自己弄个临时的住处,也过了最难熬的冬天。
等今春再开工建设,他们也很快能得到房舍住处。
当然,这些安置,也只能解决一半的流民,剩下的人怎么办?
这时候朝廷又出手了。
征调在京所有皇庄,皇家仓库,征用废弃的军营,向商人募捐,从太仓拿出陈旧的粮米……种种手段施展开。
一个冬天,死的人还不足一百个!
甚至比以往一天死的人数都少。
即便这样,听说过年的时候,老太后还唉声叹气,说自己讲了,不要饿死冻死一个人,如今却是没有做到,只能斋戒吃素,请求上天宽宥。来年一定加大投入,实现目标,不能欺骗上天……
这消息传出来,可想而知,那些官员的老脸该是何等精彩!
“诸位,既然大家问我,要怎么办!我想要
问问大家伙,你们都入京几个月了,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你们觉得天子如何?”
这帮人稍微愣了一下,纷纷道:“陛下有圣君之姿,治国有霹雳手段,革除弊政,推陈出新,我大明遇上了明君英主!”
唐寅点头,“你们说得不错,要我说,陛下岂止是明君圣主,更是自太祖,太宗以来,少有的雄主,我大明的中兴之君!”
在唐寅的语气里,朱厚熜俨然一座冉冉升起的神像,高大挺拔,超越云霄
,俯视三界,那叫一个高屋建瓴,神仙下凡!
“诸位!”唐寅把语气放低,神情落寞。
“大家想必也清楚,陛下有意振作,无奈有一群顽固的老臣掣肘。他们竟然威逼陛下,以孝宗为父,我想问问大家伙,你们说这合情合理吗?”
唐寅盯着众人,“天下至亲者,莫过于父子,陛下自幼生长在兴献帝身边,并未曾过继任何人为子,难道要陛下瞪着眼睛说瞎话,叫亲生父亲为叔父?有这样的道理吗?”
“朝廷诸公喜欢说朝野都是这么想的,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