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岱当然考虑过这样的问题:“我认为,鲸落的过程中虽然有很多生物的参与,但是主体依然是鲸鱼,我觉得……应该用鲸鱼来作为故事的主角,鲸鱼的死亡是一种生命的传承,既然是传承,就要将目光放在传承者身上……”
他并不知道他的回答是否能够令眼前的人满意,但是这是他最想给出的答案。
方岱以前没有拍摄过海洋生物,他在非洲拍非洲象、拍狮子、拍斑鬣狗,这些动物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由同一条河流养育,将生命和智慧一代代传承下去。
他一向觉得生命的接力是很值得敬畏的,当他看见广申给出的资料的时候,资料中鲸落所象征的那种传承的感觉一下子击中了他。
这和他一直想要拍摄的东西不谋而合。
方岱虽然对这次面试根本不抱希望,但是因为喜欢这个主题,他还是尽全力做了准备。
他讲完以后,有点担忧又有点尴尬地拿眼神觑着楚澜。
楚澜完全没有管底下的方岱是什么心情,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鲸落是一场生命的史诗,这首诗歌不止属于新生的生命,也属于承载着这些生命的鲸。
新生的生命太多,不可能每一个都受到关注,而鲸鱼只有一个,有了他才有了接下来的全部。
鲸的身体和海洋和陆地是一样的,是生命的起源。
楚澜觉得她找到了她想要的感觉。
在方岱惴惴不安的眼神中,楚澜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回去等消息吧。”
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很想像选秀节目导师一样往桌面上一拍表示爆灯,但是她还是要将接下来的所有人都看完,至少要对得起人家这么长时间的准备。
……
方岱迷迷糊糊地就走出了会议室的门,他的表情虽然看不出失落,但是也说不上兴奋,还在外面等待的人看他这个样子,也看不出他究竟被选上了还是没被选上,只是看了几眼,就继续准备自己的。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选上,那个面试官的说法比较模糊,往什么方向解释都可以。
方岱深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要放平心态,免得最后没选上太过于失落。
晚上的时候他还没有得到通知,就先接到他老同学的电话:“老方,恭喜啊!”
方岱都还没反应过来:“恭喜什么?”
“还能是什么,恭喜你被选上了啊!”方岱的老同学高涛就在广申影视工作,收到消息的时间比方岱本人还要早,立马就打电话过来恭贺了。
广申影视内部对于业内的导演、编剧、演员甚至幕后工作人员都是有分类评级的,给楚澜推荐的人也都是从这个人才库中找的。
方岱也在其中,他在学校的时候成绩很好,还没毕业就拍出过几部广受好评的短片,虽然他一直最想拍纪录片,但是他毕业后却拍真人秀比较多,一直是用拍真人秀赚的钱来养拍纪录片的梦想。
广申影视对于他的纪录片的评价是,拍摄手法很专业,思路也很清晰,但是在主题选择上过于追求个人的思想。
换句话说,不够讨好观众。
在真人秀上他倒是没有这个毛病,虽然也会表达自己的思想追求,但是能够考虑到观众的想法,所以他拍的真人秀倒是很受欢迎,这几年大热的解密类真人秀就是他的团队的作品。
高涛知道这个老同学对于纪录片一直很有想法,他看了楚澜发给广申影视的资料,觉得和方岱的思想很契合,在讨论会上就提出了方岱的名字。
方岱对自己没信心,但是他却觉得方岱有很大的希望,结果方岱还真选上了。
“我跟你说,这个机会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楚小姐的来头很大,和我们总公司有很深的关系。而且吧,我听说了一个消息,楚小姐的这个纪录片还有后续计划的,不是拍完一部就算了的那种,你要好好拍啊。”高涛笑呵呵的,老朋友能够被选上,他当然也替他高兴,“后面应该就是楚小姐的团队和你对接了,我可就说不上话了,你记得收敛一下你的脾气。”
方岱当然忙不迭地答应,他难得有机会可以拍他喜欢的东西,肯定不希望就这么因为自己的牛脾气给搞砸了。
第二天早上,方岱才接到了楚澜手下的秘书发来的邮件,请他去详谈签合同。
楚澜和方岱谈事情,当然不方便在她平常办公的申白黎家的客厅,所以她和方岱约在了京大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方岱到得很早,他在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制片人面前表现得很拘谨。
尽管他猜测这位楚小姐很可能还是京大的学生,但是他也没敢问一直把心神放在他接下来需要拍摄的东西上。
楚澜不太在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态度又是如何,她只关心这个人能不能拍出她想要的东西。
楚澜不是那种喜欢外行指导内行的人,她不会对导演的拍摄方法指手画脚,但是她需要导演能够拍摄出她想要表达的内容,所以她需要在开始之前,就先和这个导演确认好。
方岱一直追求的思想和她想要表达的思想之间有很多重合点,两个人在咖啡馆谈了将近一个小时,基本上能够达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