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
“我他妈叫你坐回去。”李道手臂撑住扶手,抬臀狠踹了他一脚。
许大卫踉跄几步,这才隐忍着放开他。
几人都坐回先前的位置缓了会儿,房间里一时烟雾缭绕,没人说话。
此时正是晚餐钟点,透过窗户,能看到酒店楼下自助餐厅人头攒动。
许大卫背对着两人抽烟,终于想通一件事:“所以在三坡镇顾津跑了,我要坐飞机离开,你才千方百计地阻止?”
纪纲全都认:“是。”
他讽刺地笑起来,一抹脸:“藏得真他妈深啊。”
纪纲抬头看了许大卫一眼,转向李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李道一口气喝掉半罐啤酒,抚抚胸口,等着酒嗝儿打出来才说:“顾维的死让我起疑,我觉得哪儿不对,他们只对顾维动枪明显只想要他的命,虽然也在山路上阻截我们的车,反倒像是做样子,好像故意留下其他人,有别的目的。后来到重阳,在宾馆里,我无意中看到绵州要举办珠宝展的新闻,前后联系起来,才想通郭盛的目的,也猜到可能是你。所以从重阳分开以后,我让顾津用房屋中介的口吻在电话亭打给嫂子,对方起先不说话,听清是推销电话才说了几个字。是男人的声音。”他顿了顿:“还有一些事是后来才想通的。”
纪纲眼神定住,身体雕塑般一动不动。
他往前回忆:“在风平镇,为了拖延时间,我猜你应该是背地里吸入大量沉香木才导致过敏,许大卫买回的烟我试了,含量很少,”李道停顿好一会儿,摇头笑笑:“我那时觉得奇怪,却一丝一毫都没往你身上想。”
纪纲眼眶发胀,这句话仿佛把他架在火上烤,五脏六腑都焚烧个彻底。
李道问他:“如果许大卫没买那烟,你打算怎么解释?”
纪纲滚了下喉:“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准备硬着头皮来,谁知道大卫碰巧……”
许大卫大声咒骂,烟头狠狠掷在地上。
李道接着说:“风平镇,郭盛追上来那晚,你手臂的伤是自己划破的?”
“是。”
“那一枪也是苦肉计?”
半晌,“……不是。”
纪纲手肘撑着膝盖,两手缓慢抬起,十指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过很久,冷静一晚上的男人终于低声哽咽起来。
“我没办法,没办法……”他抖着手狠狠敲打脑袋,眼前模糊一片:“我得救她们娘俩,晨晨才七岁……我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我……”
那一晚,纪纲暗地里通知权哥他们藏在林子里,郭盛说过要抓苏颖和顾维,但纪纲没想到,他当晚就要他的命。
权哥朝顾维按动扳机那刻,纪纲帮顾维挡了一枪,那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愿意为兄弟死。相比看着顾维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死去,他情愿代替他,可是他还有妻女,进退都是深渊。
一滴泪无声滚落,砸在地毯上。
许大卫冲上前,扯起纪纲将他甩出几米,低吼着拳打脚踢。
李道这次没拦着,被兄弟背叛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直到许大卫用尽浑身力气,粗喘着躺在旁边。
李道说:“为妻女,我没法怪你,但你欠顾维的。”
这几个字落入纪纲耳中,像一枚枚钢钉,钻得他脑袋快要炸裂。纪纲身体软绵绵地摊开,口鼻处鲜红一片,他眼睛瞪着房顶,眼尾有液体不断流下来。
这时候,外面有人按门铃。
地上的两人都不动,李道去开门。
门口站着先前那名壮汉,将几个餐盒举高一些:“郭爷说了,你们打也打累了,先吃饭补充点能量。”
李道接过来,面色无波地甩上房门。
他朝房间四处看几眼,毫无笑意地挑了挑嘴角。
等到三人彻底冷静,李道扶起纪纲坐在椅子上,打开餐盒,将冰箱里的酒全部拿出来,无论是啤酒还是红酒。
酒过三巡,许大卫满脸通红,舌头变大,趴在桌子上呜呜说着:“我以为……真是自己把路线告诉……告诉给杜广美,才害了顾维……”
李道也微醺,一手撑着太阳穴,另一手一下一下轻点桌面,“你心思直,我信你不会故意做这些。”他缓缓抬眼,眸中一片醉色:“我是气你把这么重要的事……随便告诉给外人。”
“.…我太傻,一直……帮他打掩护。”他埋着头,手指指着纪纲的方向。
纪纲上半身晃悠悠凑过去,拍他肩膀:“我是全天下最大的罪人。”
许大卫不知听进去没有,脑袋一沉,猛地磕在桌面上。
“真他妈没出息。”李道笑着,手指无意识地乱画,几点溅出的酒水竟被他画成歪歪扭扭的四个字——还能信你?
纪纲把玩着打火机,把杯中红酒一口干掉,垂眸笑了笑:“在重阳你说警察追来了,其实是假的吧?你知道了是我出卖你,想和我分开走?”
“你不是也有察觉?”
纪纲手中打火机在桌面划几下:“我不敢主动提及,一路上只能引导你先说改道,所以那天没敢强求,同意分开走,在绵州汇合。
他同样写了四个字——她们平安?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