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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1 / 4)

暮秋时节,寒意渐深。

武安伯府僻远处的一小院里寒风直灌,木门吱呀。

侍女推开老朽的木门,发出古兽一般的沉重声音。

侍女蕊清的衣衫很是单薄,但她此时却顾不上这些,而是双目含泪地来到了房内唯一的一张床前,颤声道:“娘子,我回来了。”

“我对不住娘子,今日没能得来木炭。”

床上卧着的苏容臻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是蕊清,扯动嘴角笑了笑:“无事,你已经很好了,这么些年,该是我对不住你。”

这个院落很小,经年失修,那些伯府里的金贵人怕是看都不愿意看这里一眼。但世人不知,武安伯苏永世的嫡长女却在此住了八个年头。

室内无什么物什,只有一床一小几而已。蕊清欲端小几上的稀粥喂苏容臻喝几口,却发现稀粥早已寒凉似冰。

她走到床前,探了探苏容臻的前额,掌心之下滚烫不已,显然是高热未退。

又拉过她置于床侧的手,上面冻疮遍布,似铁般冷得惊人。

蕊清终是忍不住泣出声来,泪水粒粒:“娘子,不如我去求求伯爷吧,要不我真怕您……”撑不下去。

苏容臻面容苍白枯瘦,缓缓说道:“没用的。”

但凡那人有一点心,她也不会在这破院里被遗忘了八年。

苏容臻的母亲是武安伯苏永世的原配夫人魏若婉,早在八年前病逝,只留下孤女一人。

苏永世抬了继室后不久,苏容臻便被以体弱之由,安排到了这偏僻的院落里“养病”。

母亲生前的心腹和仆妇均被赶得赶,贬得贬,消除殆尽,只剩下这与苏容臻同龄的侍女,一直留在她身边。

若没有蕊清,仅凭体弱多病的苏容臻,是捱不过这难熬的八年的。

“今日是出了何事么?”苏容臻问道。

今晨,安静得很,往日附近喧闹不已的下人房,都没有什么声响。

“我听闻,是今日陛下驾幸,府中上下都一早去了府门跪迎。”

苏容臻略一思索,大概明白了今日为什么没有炭火。应当是那常帮助他们的嬷嬷也去迎接圣驾了。

至于陛下……苏容臻目光悠远,她对

这位世人皆畏惧敬服的皇帝,在某种程度上,倒是有一种熟悉。

现在很少有人记得或知道,武安伯先夫人和先太后在未出阁前乃是闺中密友。

后来两人分别嫁入武安伯府和宫中,也没有因此断了联系,大小节庆,魏若婉寻得机会入宫朝拜,总会见一见先太后。

幼时,当今天子的名讳对苏容臻可谓是如雷贯耳,他的许多事迹她也悉数知晓。母亲常夸他年幼聪颖,必是大才。

后来,两人的母亲相继故去,自己和他都遭人冷待。苏容臻还在心里叹道,他们真是一样命苦之人。

可多年以后时过境迁,他踏着血海走上至尊之位,已是潜龙腾渊,万民景仰。

她却还被困于这方寸之地,活得不成人样。

一样的悲惨命运,一样被上天薄待。原来无用之人,只有她一人而已。

苏容臻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蕊清觑见她那神情,便知她心里想了什么,急道:“娘子你莫要这样,你是身子不好,要不也容不得徐氏和她儿女那样得意!”

苏容臻摇了摇头,弱者就是弱者,输家就是输家,谁会管你是什么原因。

她张口欲言什么,却是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大,仿佛要把肺腑都咳出来,吸进了寒风,更是停不下。

蕊清听得胆战心惊,却也不知能做些什么,今日没有炭火,房内也没有热水,娘子身上的薄衾显然是不够抵挡这严冬的。

娘子身上生着重病,这可怎办……

过了许久,咳声方歇,苏容臻只觉头脑更加混沌。朦胧中看着屋外雪势渐大,竟恍然生出了一种想法。

——若能在这飞雪漫天之日死去,也沾了“凄美”二字的一点边。

若人真有来世,能重回幼时,她定要……

又是一阵昏沉之意涌来,她来不及细想,便坠入了无尽黑暗之中。

**

武安伯府众人正立于府门,恭敬等待皇帝驾临。

府门面朝空旷街巷,风极大,一阵夹杂着雪渣子的冷风刮来,吹进了武安伯世子苏谕的领口内,他下意识“嘶”了一声,缩紧脖子的时候忍不住抱怨道:“爹,究竟还要等多久啊。”

立于他旁侧的武安伯苏永世叱道:“安心在这里候着便

是了,旁的话少言,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便是我倾尽伯府家底,也未必救得了你。”

今上登基七年,足以让天下人明白,他不是讲究仁德之道的先帝,而是强势冷情,驭下酷烈的威强之主。

苏谕听闻此言,不禁打了个寒战,再不多言了。

伯府二娘子苏菁眉眼闪过微妙的嫌恶,对苏永世道:“父亲莫怪,谕儿还小呢。”

“小”字咬得微重。

苏谕今年十四,当今陛下在这个年纪,已是战场上震慑一方的主将了。

苏菁想到那人,不再理会弟弟,就怀里掏出一面小镜,整理起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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