昤安被救下的当天,王珩就将所有知道的、或者可能知道事情原委的宫人都逐出了皇宫,甚至曾经远远看见他抱着昤安一路小跑回授章殿的洒扫宫女们,都被一道圣旨逐出了华光璀璨的未央宫,对外只说皇后水土不服,偶然重疾,须卧床数月,宫中的琐事也悉数交给了贵妃尉迟娴音打理,昤安则安心在晗元殿里调养着身子。
这日,昤安正在卧榻上和小宫女青柳扔筛子玩,却见毓书又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苦药端了进来,昤安顿时大窘,丢了手里的筛子就往被子里钻,毓书笑着将药放在案上,走过来打趣道:“娘娘速来聪敏大气,怎么一到吃药的时候就跟一个小孩子似的?这都多少天了?老是这么赖着不吃药,说出去怕是奴才们要笑话娘娘了!”
莫有灵正在一旁伺候着,也笑道:“姑姑说的很是呢,昨儿个陛下召奴才过去问话,知道娘娘不吃药以后,急头白脸地给了奴才好一顿教训,说奴才伺候得不好,说娘娘是再不吃药,奴才下半年的宫份就泡汤了,娘娘您就是心疼心疼奴才,也快把药喝了罢。”
昤安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流出来:“你就跟陛下说我把药都喝了就是了,莫非陛下还会派一个人过来看着我吃药不成?”
莫有灵踌躇着道:“娘娘竟能未卜先知……陛下说了,要是娘娘再不好好吃药,就让刘总管每日四次送药过来,还要看着娘娘喝完才走……”
昤安哭笑不得,只坐起来对毓书还有莫有灵赔笑道:“好姑姑,好小莫,我如今能吃能喝能睡,什么病症都没有,干什么还要喝这些苦药啊?”她戚戚道:“如今天一天比一天热,林颂姑姑一句话,冰碗也没有了绿豆汤也没有了,就连晗元殿里应该摆出来的冰翁都没有了,这些我都依你们,就只是这药,别让我再喝了罢。”
毓书只能做出比昤安还要戚戚的样子来,无奈笑道:“娘娘圣明,这件事奴婢说的哪里算呢?陛下可是耳提面命跟奴婢说了,又是为了娘娘凤体,奴婢哪里敢懈怠呢?”
正说着,冉月手里捧着红灿灿的蜜饯进了殿里,见昤安又不肯吃药,便走过来哄道:“娘娘在家中的时候就最怕吃药,每次都要老爷在跟前才肯乖乖喝药,如今在宫里,吃药只怕是更难了。奴婢按照金陵的方子腌了蜜饯,娘娘快把药喝了,用这些蜜饯压压苦味,就不会觉得嘴里发苦了。
”毓书用银调羹搅弄着墨汁一样的药,附和道:“奴婢在里面加了不少蜂蜜和砂糖,跟从前比能入口了不少,娘娘试试?”
昤安看看冉月又看看毓书,最后看看莫有灵,心知这苦药是逃不过去了,便把眉头一皱,将药丸端过来一饮而尽,随后把两三个蜜饯塞到了嘴里,还模模糊糊地叫着:“苦死人了!舌头都麻了!”
众人见昤安如此,俱是掩口轻笑,连最最端庄稳重的毓书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直道:“咱们娘娘不怕雷电不怕猛兽,就连大敌当前也能气定神闲,唯有在吃药的时候,比蕴乐公主还要难哄上上千倍呢!”
众人正笑着,只听外面一个妩媚地声音乍然响起:“这屋子里热闹得很,是什么东西这样有趣?”
贵妃尉迟娴音摇着双碟戏花的丝绢扇子,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只见她一身浅樱红的蜀绣彩珠万蝶曳地纱衣,贴身的玉带勾勒出窈窕娉婷的身姿,两臂上垂下玫瑰色的软烟罗刺百鸟披帛,一头乌黑如墨染的头发挽成高贵的牡丹髻,上面缀着一对垂至两耳的红宝蝴蝶穿花金步摇,后面簪着一朵正艳的牡丹花,香气自十步之外遥遥传来,眼角则用金粉和着胭脂描出牡丹盛放的媚态,活脱脱是个用花香堆出来的纱一样的美人。她径直走到昤安懂得床榻前,款款施礼道:“臣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长乐未央。”
昤安早已从铺盖里钻出来,慌慌张张地理理松乱的鬓发,对尉迟娴音笑道:“我们正说着笑呢,可巧你就来了。天怪热的,快起来坐罢。”
毓书这边早已搬了梨花木的矮凳过来放好,又吩咐翠竹前去上茶。娴音浅笑而坐。一面摇着扇子道:“娘娘可觉得好些了?臣妾还有公主一天到晚都挂念的很,公主时时都吵着要来晗元殿找娘娘玩呢。”
昤安因颔首笑道:“多谢贵妃连日记挂着,喝了这么些天的苦药,总算感觉身上有劲了些,倒是多谢你费心着,一边替本宫照料者宫里头的琐事,还一天三次地过来探望,当真是有劳了。”
毓书捧着冰碗上来,递给娴音道:“可不是吗,说起对皇后娘娘的关心,这宫里再没一个比得上贵妃娘娘的了,总是日日过来探望,还带了许多的好东西,这晗元殿的库房都堆不下了呢。”
娴音用小银勺饮了一口冰碗,柔柔笑道:“伺候娘娘本就是臣妾的分内之事,臣妾时长过来陪娘娘说着话,还能解解宫里的闷呢!”她将冰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复又道:“娘娘这一病也半月有余了,如今脸色瞧着还是有些发白,臣妾特地带了两盒上好的东阿阿胶来,已经让臣妾的人送到娘娘的库房里头去了,娘娘每日睡前喝上一碗,补血养颜是再好不过的。”
昤安抚抚自己的脸,打趣道:“贵妃周到,前些日子才送了好些冬虫夏草还有桃花姬过来,本宫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