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剜蛊(1 / 4)

离霍羲桀中蛊毒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光景,姜应等了霍羲桀半个月,却仍旧等不来霍羲桀一丝一毫的音讯,姜应苦恼之际,却也听闻霍羲桀身上的毒已经蔓延到筋骨之处,蛊虫每日在筋骨之间游走穿行饮血而生,令人奇痛难当生不如死。

另一面,远在粤北的苏絮含听闻了霍羲桀中毒的事情,忙快马加鞭地北上山东,却眼见着霍羲桀身上的毒一日重似一日,任凭什么名医仙方也不能缓解半分,一开始每日只痛一个时辰,后来时长与日俱增,直到现在,那蛊毒几乎每日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发作,痛得霍羲桀扯坏了一牛车的床单,可大部分的时候,他却还是闷不吭声地一个人卧在床上,只看得见那身下的床单被汗慢慢浸透,干了又湿。

是夜,絮含草草用过了饭,正准备回营,就看见秦青从霍羲桀的营帐里抽身出来,忙敢上去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秦青熬得两眼深红,只叹息道:“今日白天痛了七八个时辰,才刚刚缓过劲来睡了过去。我看着他虽还在强撑着,面色和精神头却是一天不如一天,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絮含亦是连连叹息,也是焦急道:“也是难为殿下,他自小从军,身子骨一向是最健壮的,这都多少年了,连风寒也没见他得过一个,如今却要手这么大的罪。只是殿下中的蛊毒唯有养蛊之人的血才配得出解药,殿下如今已经中蛊半月,若是还没有解药……”

“呸呸呸!你别胡说,阿桀他吉人自有天相,从前在战场上什么凶险的伤没受过?他不还是挺了过来么?那次他被射中了心脏,谁都说没救了,他却还能在清醒的时候咬着牙自己拔出箭矢救治,硬生生把自己从阎罗殿给拽了回来。他哪里是老天轻易收得走的人?”秦青也是急了,连连说道,几乎不给絮含反驳的机会。

絮含迎着风,始终带着几分怅然如无的微薄笑意。她低头轻声道:“自然,老天是不会轻易罢殿下收走的,依着殿下有仇必报的秉性,他不看着姜应死在自己眼前,是绝不会甘心活这么一遭的。”

营帐之内,霍羲桀睡得不安稳,老是翻来覆去地动着身子,似乎在梦里也难以从那样的惨痛之中抽离出来,实则不是,他委实已经睡了过去,却始终觉得自己睡得不深,摇摇晃晃地走在一个灰败的泥潭里,四面只有式微的光亮隐隐闪动着,微弱地骇人。

他觉得这样阴暗的地方十分安全,却又莫名地讨厌这样的阴暗,正极力地想要走出去,走着走着,那前面的阴暗里却莫名地有了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影,窈窕娉婷,遗世独立,他看不清她的样子,却觉得她身上的装束很是庄严整肃,像是画像上那些妃子娘娘们常穿戴的朝服的样式,更加隐隐看得到她头上硕大的发髻和累累垂下的珍珠流苏的阴影。

他皱眉,下意识地低沉开口道:“你是谁?”

那身影岿然不动,仿佛正在睥睨着在灰暗里焦头烂额的他,他陡然觉得心烦意乱,不知怎的,那目光竟让他的心有几分微微发痛,就像刀刺一般。霍羲桀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上面并没有刀刃,却为何那分明的痛楚还是一浪接着一浪传过来?

自己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如此痛过了,久到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痛。

有微弱的光从那声音的头上打下来,在女人脸上留下一道恍惚溟濛的光亮,只照亮了女人的眼睛,那双眼睛极美极媚,本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却美得极其寡淡——甚至淡漠,这股淡漠是从眼睛的深处溢出来的,似是一种无视和挑衅一般。再一抬眼,原本就在前方的声音却突然消失不见了,似乎那只是他方才迷茫的幻觉,他的心猛然疼地更加厉害,似乎因为这身影的消失而无端落寞了起来。

他未曾深眠,自然很快就被惊醒,他如往常一样很快翻起身来,不等取出枕头底下的匕首,就对上了絮含那一双慌张的眼睛。

不是这双眼睛。

他怅怅若失地松开絮含,一个人坐在床榻上,静了又静。

“殿下,您做噩梦了。”絮含轻声开口,却不是疑问,反倒是十分笃定的样子。

霍羲桀没有马上吱声,而是回味似的思量了片刻之后,方慢慢道:“不算噩梦。”

絮含略静片刻,方笑道:“殿下这几日一直没有好好歇息过,还是再睡会儿罢。”

霍羲桀脑子里全是方才梦里那个模糊又寡淡的身影,还有那一双淡漠到让他的心阵阵作痛的眼睛,走马灯似的在他脑子里一遍遍闪过。他晃晃脑袋,想以此来肃清他的神思,可那双眼睛却像是长在了他的记忆里,且愈发清晰起来。

“看来殿下十分留恋方才那个梦,都想入神了呢。”絮含轻笑着打趣,眉眼却始终淡淡的,一如她一贯的神色。

霍羲桀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说:“你先出去罢。”

絮含点点头,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霍羲桀耳边轻声道:“这几日姜应带着手下的人多来挑衅示威,还放暗箭中伤守卫的士卒,阴险卑鄙,行为放肆,实在让人防不胜防。秦青担忧殿下身体安危,不敢让说与殿下让殿下烦忧,妾身却觉得应当让殿下知道,好让殿下您及早拿个主意。”

霍羲桀半撑着自己的身子坐在那里,觉着那条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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