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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局(1 / 5)

霍羲桀是在咸宁元年的十一月初一挥师蜀郡的,这一天,江南的水色依旧袅娜可人,薄薄的凉意夹杂在清朗的天色之中,让人的神智都清明了许多。

这一天,他握着缰绳的手比以往都要紧上几分,一种宿命般的预感告诉他,蜀中的那一战,将重定千秋之命。

他微微抬眼,看见他身后那遮住了好几里土地的将士兵马,他们银甲黑戟,步履如铁,在凉薄的时节之中依旧热忱似火,铠甲之间折出的凛凛光泽既冷且亮,层层绽开在这一方莫测的天地之中。他回首,重重挥下了手中的缰绳,骏马长嘶之间,三十五万的大军整装齐发,踏上了西征的路途。

也是这一天,卫昤安站在王珩的画像前,久久地沉默下来。她认真地看着画中那苍白隽秀的男人,看着他眼中秋水一样的哀愁和缱绻,看着他已经化成一团云的淡薄颀长的身子,就这么一直看着,从日升到日落,直到双腿酸痛而不能站立,她才重重地跌倒在坚硬的金砖之上,沉重尖锐的痛楚无孔不入地传递到她的骨缝里。她没有喊,也没有哭,只是希望这样的痛楚能暂缓她心尖的不安和躁动。

直到魏寒漪抱着澈儿款步进殿,默默立在她的身后。昤安听到澈儿的声音,慌忙地起身将澈儿抱在怀里安抚亲吻着,在澈儿娇嫩的皮肤的围裹之下,她听见了寒漪柔柔的声音悄然传来:“娘娘,您不会是一个人。”

二十天之后,卫昤安刚刚过完她二十一岁的生日不久,霍羲桀到达了蜀地,他选择的战术和安骅如出一辙,分兵为两部分,一部分由秦青和尚侃领兵从米仓山入蜀,一部分由霍羲桀亲自带兵从金牛道进入剑阁。相比年久未战的王军,霍羲桀麾下的军队训练有素势如虎狼,很有几分西凉军队才有的勇猛和凶悍。安骅命手底下的兵马劳守防线,不停地虚张声势诱军深入。

安骅到底是个有脑子的人,即使在霍羲桀面前也能和他走个几招,因着安骅的强抵缓攻之策大见效用,霍军行军的脚步相比之前的王军慢了不少,直到咸宁二年的正月,霍军才突破了王军的殊死抵挡进入了蜀郡。可山高水远的蜀地实在艰险,行兵打仗更是不利,此时此刻,无论是霍军还是王军,均是死伤惨重,弹药粮草损耗无数,在这样的两相疲乏之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蜀中的战事就这么不痛不痒地一拖再拖,直到咸宁二年的年关悄然过去,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来临之际,才终于有了转机。

咸宁二年二月二这一天,安骅动用汉中本来就不算多的兵马,堵住了蜀郡北部霍羲桀粮草供应的通道,这让霍羲桀始料未及,惊慌之下,他召集了自己还算信得过的谋士孟炎,恨恨道:“安骅现下手里的人马不足十万,汉中的几万人马是他唯一的补给和依靠,我断断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动用那保命的几万人马去堵我的粮草入口。”

能让霍羲桀在战场上吃瘪的人不多,安骅算得上那屈指可数的几个,看着霍羲桀脸上恨恨的神色,孟炎辗转思索几番,终是道:“他能这样破釜沉舟,必定是有了殊死与殿下一战之心,其心之勇之猛,不得不防啊。”

霍羲桀用右手乘着下颚,冷冷的眸色在此刻变得分外沉郁:“论人马和兵力,他根本无法与我较量,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此时破釜沉舟,未免太愚蠢了些,”他接着道,“安骅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他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

孟炎微微垂首,觑着霍羲桀此刻越发难看的眼色道:“安骅在想什么,咱们若是猜不透,那大可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答案。”

霍羲桀面不改色,只是简单道:“你是说卫昤安?”

孟炎颔首:“正是,安骅如今这般破釜沉舟之举,定然是与长安的那位通了气儿的,否则他可不敢瞒着天后这般作为,”孟炎放低了声音,上前几步道,“总之殿下您手眼通天,想必在那未央宫中也能早已埋下了耳目,此时不用,又更待何时呢?”

霍羲桀终于抬眼正视这孟炎,眼睛里还是岿然不动的深沉和冷意:“你如何知道我在未央宫里有耳目?”

孟炎是河西的大家公子,身上带着一股读书人才有的骄矜和神秘,此刻,他含了三分了然的笑意,看着霍羲桀冷冷的眸子道:“叔父教我,知己知彼,才能在殿下您的身边保住性命。”

孟炎口中的叔父,正是现在坐镇河西的第一大帅孟林寒,霍羲桀能在河西壮大,并且除掉赵伦祁全家,还是要多亏了他的助力和支持。如今霍羲桀出走征战,也是孟林寒替他监管着河西的诸多事宜,霍羲桀在这世上忌惮的人并不多,孟林寒则首当其冲。

听到孟林寒的名字,霍羲桀的眼神一滞,随即缓缓转过身去,再不言语。

就在二月二当晚,安骅集结手下所有的人马,夜袭了霍羲桀的大营,来势之凶猛,大有洪水决堤之势,霍羲桀手下的兵马分散于各处,大营中也仅有不足十万,他知道此时不能强攻,便只能领兵撤退,却见南、北、东四个方向均有密不透风的王军层层围困,唯有西边因密林森森而王军稀少,便带着自己身边的主力人马朝着西边奋力跑去。

这一逃,直从深夜奔袭到了清晨,待到霍羲桀终于看清自己周遭的环境之时,已经成了安骅的笼中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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