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车的守城兵士下颌仰得老高,一双三白眼不屑的微垂着扫了几人两眼道:“都一边站好,路引都拿出来,痛快点,检查完你们这一批,哥几个好下值,别耽误老子喝酒。”
他身边还跟了几个兵士,正在挨着个的检查前前后后这一排的等着过城门的百姓,几个人吆五喝六的,满脸的不耐烦。
可能是天空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让他们心烦,也可能是将要下值的焦躁,总之,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今个这几位军爷只怕不好说话。
前面的几人都懂事的将路引递出去的同时,还另外塞了一些银钱过去,多少不一,但都赔着小心,说着恭维的好话,生怕军爷们一个不好兴,今天个出不了城了。
而几个被恭维的军爷们则面无表情的直接将钱收入囊中,仿佛这是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然后再敷衍的看看路引,没什么问题,便会不耐烦的赶人走了。
虎子将一行四人的路引递过去时,依样也向三白眼军士手中塞了二十文钱,那军士却没有如另外两个军士般直接收钱,而是拿在手里颠了几下,表情不屑的“嗤”了一声,也不说话,就这么意味深长的看着柴虎。
言下之意,溢于言表,虎子连忙又从腰带里摸出二十文塞到三白眼手中,憨厚的笑道:“军爷,我家先生身子不好,这阴天下雨的,还请军爷通融一二。”
蔡荀也适时的咳了几声,那三白眼又扫了眼几人的穿着,见他们虽有马车,也是最便宜的蓝顶车,衣着干净却也简单,一看就是一家子穷书生的样,便扫兴的将四十文铜钱全部收入囊中,随便看了两下路引便还给了柴虎。
“行了,赶紧走吧,好给后边的人让道儿。”
虎子麻利的收好路引,频频点头赔着笑道:“好咧,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蔡荀正要牵着两个小的上车,便听见一串“哒哒”的快马声踏着细雨急行而来,接着一声高喝传来。
“禁军办事,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原本要出城的百姓因着突来的变故,又纷纷被城门口的兵士拦在了一边,几匹快马转眼便至城门前,一身甲胄,身形魁梧的禁军倏地从马上越了下来,“唰”的一声抽出佩刀,面容冷肃地站在百姓们身前,仿佛随时准备对哪个不听话的出刀。
这威慑力十足的几个杀才瞬间把一群人吓得鸦雀无声,如鹌鹑一样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一不小心,便被这些禁军老爷给咔嚓了。
顾衡自打下了车,还时不时的偷瞄茶棚里坐着的左相夫人,满脑子的心不在焉,直到看见禁军从马上下来,才倏地变了脸色。
他一把抓住顾星澜,将对方的手攥的死紧,也不知是被细雨打湿的还是被冷汗浸湿的,顾星澜只觉得攥着她的小手冰冷中还带着一层湿润,微不可察轻微颤抖着,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将少年的心事暴露得彻彻底底。
顾衡今日出城,特意穿的是女童的衣裙,宽大的袖口将两人紧握着的手遮得严严实实,并不会被人窥探到半分,顾星澜反手握住小公子,安抚的轻拍了两下,用眼神示意对方冷静。
站在两人身后的蔡荀微眯着眼,看着倏地一脸苍白的顾衡,本想问问是不是这一番折腾,这孩子身上的伤又疼了?可看着怒目圆瞪的禁军,终是咽下了口中的话,再忍忍吧,过会儿出城就好了。
那貌似守城兵士中领头的三白眼这会儿点头哈腰的凑到禁军身前,谄媚的道:“这位兄弟,这是出了什么事啊?这么兴师动众的?”
三白眼自以为自己大小是个头头,主动示好禁军没什么不妥,岂料他把人家当兄弟,人家把他当赖皮,那人高马大的禁军双目一瞪,厉声呵斥道:“不该问的别问,做好你该做的事。”
三白眼闹了个没脸,面上讪讪的缩到一旁,再也不敢出声了,哪里还有半点跟百姓们耀武扬威的气势。整个一受气的小媳妇,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被拦在一旁的百姓们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那叫一个痛快,仿佛看那几个禁军也顺了点眼,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么。
不大一会儿,先是传来一阵“哐啷哐啷”的沉重车辙声,紧接着,两百来人的禁军护着一队棺椁车,浩浩荡荡的向南城门驶来。
队伍的两旁,还跟着看热闹不闲事大的百姓,再加上拉棺椁的车夫,一行人差不多近千人之众,由南向北延伸而去,密密麻麻的竟像看不到尽头。
原本坐在茶棚里张望的左相夫人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颤颤巍巍扶着旁边侍候的老妇的手,眼眶氤氲的望着那打头的几口棺椁,仿佛在看她那珍爱了多年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装在了那口暗不见天日的四方匣子里。
眼泪终于不堪重负,蓦地从她的眼眶里簌簌落了下来,借着仆人的遮挡,左相夫人转过脸去,双肩抖动,尽情的哭了个痛快。
可她又恐错过了最后再看一眼的机会,又急急忙忙的转过脸来再次盯着那打头的几具棺椁,眼睛眨也不眨的,恨不能把所爱的心头肉最后的音容笑貌尽数刻于脑中。
打头的三十六个举幡人像模像样的引着魂幡,那幡上洋洋洒洒的写着诸如什么彩云随步起,逍遥上天宫啊什么的,虽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