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对灵气吸收困难。
再拖下去只怕不等幻影骚扰,他的法力就来不及恢复了。
场外看台上坐的人稀稀落落,归咒渊、束魂教、鸩行岭的主事之人分别立于不同之处,互相遥望递过眼神,便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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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南晏赶回蕉芜小筑,已月斜星移。
他与无相宗的斗法输了,拖到他的法力消失那一刻,对面便显出调息恢复了法力的本体。
不像映煞岛和水魅殿,归咒渊只是个占卜的,几乎从不在炼体方面下功夫,没了法力和凡人没两样,随便什么法术都接不住。
心里记挂着黄昏时暮言丢了魂似的模样,南晏落到结界外,飞奔过芬芳夜花。
楼阁上镀着光晕的身影,长衣逶迤端着东西拾级而下。
他停下脚,慌张地呼口气,正要过去,突然头发发麻,顺着感应扭头一看。
树下长桌边,八个挤在一堆的水魅弟子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宛如一窝炯炯有神的猫头鹰。
南晏咽了咽口水,在这群人眼里,收敛慌乱的神色,冷静朝暮言迈步。
默默看着他的水魅弟子们兴奋不已,一起抓着拿笔的人悄声催促。
从紫金遁光远远飞来,暮言就知道他来了,走进庭院,就着幽暗的夜色对他视而不见。
此事与他无关,她只是太伤心,不敢多看。
南晏跟着她从这走到那,像个空气人一样被她无视。他最怕她这样缄默,围在自己的心牢里,日日给牢笼修固,离人越来越远。
他索性站在暮言放好东西的地方,等她过来坐。可她依然像看不见他似的,走过来动作自然地端走了刚放来的东西,去了最偏的亭子里。
南晏穿着定做多日刚拿到的衣裳,缓步走到亭子外距她不算太近的地方,默默地看了她许久。
看来衣裳还是做得太像了。
暮言垂着眼睑,刻意不去看他,脑子里却无法自控地在想象不远处那个人是裴沉岚。
“早知道我不该认识你,在这里让你误认成他,那你是不是就会爱上我了。”
为防别人听到,南晏压着嗓子低声说,不经意发现,这样说话的音色竟然有一丝像裴沉岚。
亭子里的人放下手中的药瓶,一只手支在桌上捂住脸。
她喃喃自语的声音小得风都听不见,“那你就是我的徒弟了,爱不爱还有什么用。”
结界阵法压制灵力却不压制南晏,他听得一清二楚。
白日做自己,夜里做裴沉岚,他有时嫉妒裴沉岚就像嫉妒另一个自己。每次梦里又和裴沉岚情感共鸣,仿佛他说的每个字,也是自己所说。
“你喜欢就行,管它什么身份。”
桐木小灯照亮暮言脸上晶莹的泪痕,她的另一只手也掩面,分明是从南晏口中说出,她却一厢情愿觉得是他说的。
他是没有说过,可他做的事情、他的一生都在说这句话。
她都知道的。
“你记日志吗?”南晏忽然话题一转。
暮言莫名看他。
南晏接着说:“比起记下来的事情,没有写的才更会让你留恋。就像你刻意逃避的我。”
暮言看着他,眼睛发涩,平静地说:“如果我记日志的话,你还不至于,我会把你写进去。”
只是在她乏味的冗长余生里,从记下第一篇起,日志里页页都会是他。
她眼睛红肿,把写好水魅弟子姓名的药放在托盘上,说:“今天只能你去了,你可以吗?”
脚步声声靠近,南晏上前来,端起托盘。
“我要睡了。”
听到身后传来她的声音,南晏心里一动,虽是逐客令,但她会和自己交流了。
他回头道:“嗯,好梦。”
暮言静静地坐着,远远看着长桌边的几人领了药一起离去,最后剩下的熟悉人影又回望过来,随后也无声离去。
已有两晚未做梦,暮言想今夜也该无梦吧,端起桐木小灯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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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簌簌而落,垂地的乌发覆满厚厚一层。
暮言一个人坐在杏花盛开的山坳,柳桩上放着草药根茎,名为独活。
满山的粉白花瓣随风飘落,掉下来时又变成安静沉落的雪花。
她还穿着辛淮岚的黑裳,接下一身霜雪,对面的独活却盛在厚厚的花瓣里。
当她的目光向对面移去,春意盎然的杏花雨化作落雪的无名山腰,独活的位置替代成了衣冠冢。
经年寒冷下的泥土冻得发硬,暮言在坟前枯坐几百年,却仿佛看着霜雪满头的自己,背着剑匣已走过万重山。
而她仍在这里。
“我遇到一个很像你的人。”
暮言没有张嘴,话已明明白白地清晰呈现。
她终于起身,走至山崖边,放开了手中紧攥多年的独活。
回过身,她看到衣冠冢的碑文已变。
——南晏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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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暮言看着准时提食盒来的南晏,知道日志已写下第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