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天色由明到夜,再由夜到明,晨雾散去,虫鸟呦呦,不知不觉,又是日正当空了。树木掩映间,马蹄得得,一白衣人牵马至小道而上,绕过路旁的古树巨石,眼前豁然一片空地。午间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如细碎珠玉般洒落在林间的空地上。一个淡蓝色衣裙的女子正在一块略微平整的大石上闭目打坐。她白皙的面容绝美而不妖,睫毛微翘,双唇紧闭,宁静得如画中人一般。正是昨日与白衣人相遇的两位女子之一。白衣人不忍打扰,便驻足凝望。 那女子虽闭着眼,却对周围的动静一清二楚,但见她缓缓睁开一双清澈如山泉般的眸子,看了白衣人一眼,又垂下双目,站起身来似未见到白衣人一般,径自前行。白衣人忍不住喊道:“姑娘难道不记得我了?” 蓝衣女子并不言语,白衣人走近笑道:“昨日匆匆一别,未曾通报姓名,在下白玉堂,敢问姑娘芳名?” 蓝衣女子道:“我义妹问过你姓名,我却不曾问过。” 白玉堂道:“原来你们是义结金兰的姐妹。对了,今日你们怎么没有同行?不知姑娘要去往何处?” 蓝衣女子道:“我们的事,与你无干。”说罢不再理会白玉堂,自顾自走开去。 “喂……”白玉堂虽受冷遇,但他此生看了不知多少世情冷暖,倒觉得这小妮子的傲气跟自己有些相投,所以并未介怀,了然一笑,牵马上了路。 细长曲折的山道在山中蜿蜒,蓝衣女子走在前面,白玉堂牵着马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两人的距离很近,但再没交谈过一句话,只有风吹的道旁细长的草叶沙沙作响。白玉堂无聊至极,随手扯过树上的叶子吹叶成曲,一曲过去,他捋着马脖子上的毛问道:“马儿啊马儿,这曲子可好听?可怜你陪我走了这些天,冷冷清清的也只有我吹些小曲儿给你解闷。”蓝衣女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 白玉堂抱着双臂无奈状:“你看我做甚?我说过,我们可能刚好走同一条路。” 蓝衣女子微锁眉头,却又无从反驳,只好转身再往前走。 摸约又走了盏茶功夫,来到一个岔道口,一条杂草丛生并不显眼的羊肠小道往树林深处伸去。蓝衣女子在小道前略一迟疑,放弃了本可以径直下山的山道,抬脚往羊肠小道上走去。 白玉堂连忙喊道:“姑娘,别往林子里面去,危险!” 蓝衣女子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看着她的背影,白玉堂苦笑道:“就这么讨厌我么?” 饶是阳光大好,密林深处却有些阴沉。厚重密实的树叶下笼着树叶和动物腐败的味道。蓝衣女子踩着脚下铺满落叶的潮湿土地,心里有些忐忑。她虽从小在峨眉长大,却一向深居简出,甚少在山上走动,这次和义妹唐凤第一次行走江湖,一路本是形影不离,经过此山时,唐凤奉父命去拜访一位绿林前辈,她却嫌难于应酬,不愿同行,所以独自下山,和唐凤约好了在山下最近的小镇见面,此刻在这陌生之地,一个人走在这样的林子里,着实有些心虚。但她却宁愿这样,也不愿与陌生人同行。 突然脚下一绊,触动了什么极细的线,蓝衣女子心中一惊,已然看见两边的树叶中“嗖嗖”两支箭直直射向自己。好在她常年习武,这点状况足以应变,脚尖在地上轻划一道弧线,已旋转身形凌空跃起,再落地时,两手中已各自捏着一支长箭。她不以为然的将箭往地上一扔,却猛觉脚下有树枝断裂的细微声响,想要再次跃起却已来不及,身体猛然陷落,一张大网从头上直扣下来,脚下突然刺骨的痛。她奋力扯了扯那张大网,网好像收得更紧了些。她抓住网绳的手心里开始渗出汗水来。她暗想,唐凤去拜访的是这山里的绿林前辈,若是他们所设,纵然脱身无虞,却也绝不愿被众人见到自己如此难堪的模样,无论如何,还是及早脱困的好。这陷阱不深,站在里面眼睛刚好可以望到地面,可是颇为狭窄,此时又被困住,难以施展身形,连剑也无法拔出来,又如何能出去?汗水,顺着鬓发滴落下来,渐渐地,脚疼得有些站不住了,她心中不免焦急万分。 “姑娘,你可是在附近?”突然远处传来白玉堂的声音。蓝衣女子眼前一亮,却又随即咬紧了嘴唇。 声音渐渐近了:“姑娘若是听到了,可否应白某一声?”山林中唯有白玉堂的声音在回响。 她垂下眼帘,与其说她在犹豫,倒不如说她已经决定一个人想办法从这里出去。然而那个白色颀长的身影还是出现在视线里,树林里略微昏暗的光线下,那袭白衣有些夺目。他竟真的找来了。 蓝衣女子心中滋味难辨,只是由不得她多想,随着脚踏在落叶上细微的沙沙声响,白玉堂已走到她的面前,带着安心的笑意:“总算找到你了。”说罢抽出腰中长剑向她迎头一挥,剑锋过处,网绳尽断,却未伤及她发丝衣物分毫。随即蹲下身子,对蓝衣女子伸出手道:“来,快上来。” 她望着那张手掌,犹豫着自己该不该伸出手去。白玉堂的眼睛清澈而坦然,没有一丝闪烁,仿佛正是在做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总觉得再多看一眼,就会不忍逆他的好意,只是,向一个陌生人伸出手,对于她来说,还是太难了。 白玉堂见她还在犹豫不决,叹一口气,道:“是了,以姑娘的身手,想必已能自己脱身。白某何必多此一举?” 蓝衣女子垂下头,眼帘翕动。 白玉堂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