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其实并不怪义父,他理解义父的愤怒,有的,只是无尽的迷茫。现在国库一事,风声大概已经过去,所以义父想让自己离开杂役房,可每次的诛心之语,他如何能不介意,他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想,反正就算出去了,以后也可能再回来,搬来搬去的也麻烦,何必折腾呢。他从始至终在意的都不是身份地位,而是义父对自己的态度,他心里空荡荡的就像被挖了一个大洞,散发着无尽的茫然。想筠姨了,欧阳谦给自己拾掇的利利索索的,去了温华苑。
“竹香姐姐,筠姨在么?”
“你来啦?”竹香笑笑,望了望里面,“娘娘在里头呢,你去瞧瞧她吧。”
“好。”欧阳谦走了进去,瞧见曾庄容正在绣花样,几步小跑过去,笑着叫道,“筠姨!”
“谦儿你来啦?”曾庄容高兴的脸上都洋溢出了光彩,把衣服放下,走上前几步,“你怎么又瘦了?”她撩起欧阳谦的裤脚,“孤时说,你早些日子,小腿被上了夹棍……让筠姨看看。”
“已经没事了。”欧阳谦看着桌子上的衣服,看起来精致极了,“不是有裁缝专门给宫里做衣服的么?筠姨怎么还自己动手做起来了?”
曾庄容拿过衣服给他看:“这不快冬天了,筠姨这是给你们做的。”指了指床上,果然好几件衣服叠在一起,“简誉他们几个的都在那,你的这件也马上好了。”
欧阳谦细致的一看,这衣服真是做的好用心,看起来就很费时间,抬眼问道:“您做这几件衣服做了多久啊?”
曾庄容憨态可掬的笑道:“筠姨手比较慢,做了差不多七八个月了。”
“筠姨有心了。”欧阳谦感触良多,冲着她笑,脸上也有许多苦涩。
曾庄容拉着欧阳谦坐到桌边,又从旁边的小橱子里拿出来了几个香囊:“这些是筠姨亲手为你做的,筠姨手笨,不知道谦儿喜不喜欢呢……”
欧阳谦接过来,一眼就能看出她费了不少的心思,扬起嘴角笑道:“喜欢,筠姨的手真巧,做的真好看……”
“你喜欢就好了。”曾庄容摸了摸欧阳谦的头发,道,“又长个子了,男孩子长得就是快。”说罢她又低头扯着欧阳谦的裤脚看,“我看是消肿了,可是还有些淤紫,孤时又去给你看了吗?现在走路还痛不痛?”
“早就不痛了,没事了。”欧阳谦望着曾庄容半晌,道:“筠姨给我打打耳朵吧。”
“好,咱们到门口去,门口亮堂一些。”曾庄容和欧阳谦坐到了门口,欧阳谦趴在曾庄容的腿上,曾庄容扯下一根头发给他打了打耳朵,欧阳谦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脑子里一团乱糟糟,过一会儿烦躁的闭上了眼睛。
“谦儿留下来吃饭吧,筠姨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吗?”
欧阳谦睁开眼睛,道:“好。”
曾庄容给他包了好多的饺子,还炒了一桌子的菜,欧阳谦看着这桌饭菜,恍若隔世,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时候,几个孩子一起围着桌子抢饺子的场景。
曾庄容给他的小碗里夹满了菜,然后对他笑道:“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欧阳谦夹起菜送到嘴里,一如既往的好吃,好吃的他眼睛都红了。
“怎么了?”曾庄容放下筷子,身子前倾,迫切的问道。
“我觉得一切都变了。”欧阳谦放下筷子,望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饺子,眼眶抑制不住的发红,“每天我的心都好像悬浮在半空中,怎么都落不下来,我就像寄人篱下的忠犬,看起来可以跟家里的主人一起吃饭一起玩,可是主人不想让我进门的时候,随手一关,就算是倾盆大雨我也得在外面淋着……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曾庄容叹息一口气:“今年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你最是重情义,这样难过也是正常的,可是俗话说父子哪有隔夜仇,简誉是一国之君,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忙,不可能每个人的感受都能顾及的到,你多担待他一些,倘若他真的做得不对,你也可以敞开了跟他说,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
“我本来就非他亲生,怎么理直气壮的跟他说?是尊贵还是卑微全凭他一句话罢了。”欧阳谦赌气着道。
曾庄容被他说的话噎的一梗:“谦儿是记恨义父了么?”
欧阳谦黯然摇头:“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义父,只是义父的态度时好时坏,我在他反复无常的态度里无所适从。我不在乎什么王爷的身份,只要能跟你们一直生活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可是义父开心了就把我捧到天上去,生气了就恨不得把我摔在泥地里,在这段感情里,我一直都是被动的,我的喜怒哀乐都由义父掌控着……可是我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义父呢,是我自己把义父放在了至高无上的位置上的……”
曾庄容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义父不会想伤害谦儿的,哪怕你先前做错了事,义父罚了你,可事后他后悔的不得了,三番五次的想挽回过去的话,义父对谦儿的爱是大爱,即使有的时候谦儿感受不到,或者任由自己赌气不去感受,义父爱着谦儿就是爱着谦儿,这件事到你白发苍苍入土为安都不会变。”
“我知道的……”欧阳谦低声喃喃,“可能是我最近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