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谦回来了,满身血渍,把剑扔到一边,跪到床上,把南风搂过来,南风发疯一样推开他:“滚开——!别碰我——!都滚开——!”
嘶哑的声音,恨到极致的眼神,南风这几天已经被折磨的没了半条命。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任何认识的人,一个都不想看到,尤其是他们,他们每一个。
“弟……”欧阳谦红着眼睛俯身过去抱住他,任南风怎么捶打都不松手,南风使出全身力气都抗拒不开,嘶吼道:“滚——!都滚——!滚啊——!”
欧阳谦忍受着他的捶打,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南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了,他看到她受委屈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看到她尸体的时候,他的整个世界是不是都崩塌了?从小到大,在他难过的时候,自己都可以为他做些什么,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几乎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了,任何能安慰他的方法,一个都没有。满脑子都是愧疚和自责,愧疚自己没有派人看护好他们两个,以至于让她一个女孩子受到委屈,对这个世界绝望而自杀,南方,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那么机灵可爱,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永远离开了……
“别碰我——!我让你别碰我——!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南风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一把捅进欧阳谦后背,欧阳谦猛地抽搐了一下,还是紧紧的抱着他不撒手,南风拔出来又一下捅进去,一下一下不知道捅了多少下,捅到他的手已经满是欧阳谦身上喷溅出来的鲜血,捅到他自己都不敢再下手,只剩下崩溃的大哭。
柒休觐完全被吓傻了,赶紧拽过欧阳谦要给他包扎,欧阳谦却只是紧紧抱着南风,南风哭的几乎晕过去:“再也没有人了……没有了……我妹妹……”
欧阳谦吸了一下鼻子,他感觉到后背正在慢慢发凉,身体也在慢慢变得恍惚,可他还是磨砂着南风的头发:“南方只是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儿,等她休息够了,咱们再去找她。”柒休觐见欧阳谦晕过去了,连忙把他扶到另一张床上止血,南风又继续回过身去抱着南方。
柒休觐拿出一双手套出来,绣的不怎么好看,但绝对的结实保暖:“这是她给你缝的手套,她看你手都磨破了,专门给你缝制的……”
南风紧握住那双手套捂在心口,像是握住了整个生命。
南方已经被穿好寿衣,躺在床上,等待殓葬,身旁躺着一盒她生前中意很久很久的一款胭脂,是南风奔跑到胭脂店给她买来的。南风在外面操办租赁马车的那些事,欧阳谦推门进入房间,走到床前坐下,静静地看着南方的浮肿的苍白脸庞。手指缓缓伸过去,抚摸她的脸庞,软软的,没有骨头的那种软,欧阳谦拿出一个药贴贴到了她额头的伤口上,眼泪情不自禁一行一行流下来,弯腰将南方搂在怀里,压抑的不肯哭出声音。
她不谙世事,从小被兄长呵护着长大,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和磨难,她内心太单纯了,承受不了那么重的打击,所以她要离开了,要去天上和父母团聚了。
当南方运到南家祖陵的时候,尸体已经有了尸腐味,发着阵阵的恶臭。元臻和曾庄容也悄悄的来送她了,曾庄容哭得泪如雨下,捂着心口一直喊:“我的孩子……”元臻望着那口棺材,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他们没有久留,看了看她,就走了。埋南方的时候南风哭的快晕厥过去,用手扒着土壤,眼泪洒落到土壤里:“妹妹,那边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给哥哥托梦,哥哥一定打死他们……”
“你冷的话也给哥哥托梦,哥哥给你烧衣服,烧纸钱,听到没有……”
“见到爹娘的话你就跟他们告状,说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爹娘一定恨死我了,让你这么小就走了……爹娘一定会骂我这个不孝子……”
“你一定要喝孟婆汤,忘掉这辈子所有的事,投胎一个好人家,哥哥想在这辈子再见到你……”
“哥哥一定对每一个婴儿都很好,你一定能跟哥哥碰到的……”
天黑下来了,南风还趴在坟墓上不肯离去,欧阳谦蹲下对他道:“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妹妹最怕天黑了,我在这里守着她她就不怕了。”南风的手轻轻拍着坟墓,“妹妹,你要走了么?没事的,别怕,哥哥在这呢,你走几步回头看看哥哥就不会怕了……不怕了啊,不怕了……”
欧阳谦陪着他一起待了一个晚上,柒休觐冷得直哆嗦,欧阳谦让她去开个房间睡觉,柒休觐确实也撑不住了,那么多天没好好睡一觉,脑子都是懵的,就叮嘱了欧阳谦看好他,自己去客栈睡了。第二天早上南风被露水打湿醒来,浑身冷的都快没了知觉,发现自己身上披着欧阳谦的衣服,回头去看,欧阳谦就穿了一身中衣站在一边看着南方的墓地,眼睛肿了一圈儿,南风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起身骂道:“你想冻死不成?”说着把衣服甩到他身上。
大早上的雾气还很重,欧阳谦又脱下外衣披到他身上:“没事,我不冷,我们回去吧。”
南风冻得直往手里哈气,欧阳谦就搂着他的肩膀给他搓胳膊,南风发现欧阳谦的身子更加冰凉。
柒休觐迷迷糊糊来接了他们去客栈,然后自己又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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