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匡恒是多年好友,但他们同赵瑞龙并不是十分熟悉。
翌日是周末,谭宗台回了谭家老宅。
谭家老太爷谭伯云住在一栋老租界区的历史保护建筑里,是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界,此处曾是民国一任副总理的大宅,有着华美的建筑和十亩的巨大花园。
谭伯云已是鲐背之年,他从小小的晟煊造船厂起家,到后来被誉为亚洲船王,是近代商业史上绕不开的传奇人物。晟煊屹立百年,也从船舶重工扩展到航运、航空、金控等各个领域,成为巨型跨国企业。
谭伯云的独子谭松廉是位国际知名的收藏家,并未涉足家族事业,三个孙辈中,老大谭镜早年离家,谭宗台专注做投资,谭宗明自立门户做消费电子和地产,都不在集团工作,谭家依旧是谭老太爷独揽大局,担任集团董事局主席。
巨大华丽的餐厅中,谭老太爷坐在长桌主位,儿媳贺香年为其布菜,气氛一如既往地沉抑。
谭宗台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说:“我昨天看见大姐了,她带着女儿在相亲。”
母亲贺香年神色微动。
谭伯云筷子一顿,却道:“你和匡恒,要跟那个赵瑞龙一起做生意?”
谭宗台道:“赵瑞龙本来是做实业的,最近想做二级市场投资,正在找合伙人,我也是才接触。”
谭伯云缓缓道:“非惟不胜,乃自危之道也。”
他又看向谭宗明,问:“你怎么看。”
谭宗明道:“宗台想做公募基金,但是公募牌照不好拿,与他合伙确实有好处。我对赵瑞龙也不甚了解,只是泛泛之交。”
最近赵瑞龙的月牙湖美食城因为占了自然保护区,在网上闹得很大,准备要拆迁了,明明是他不占理的事情,可地方政府还是赔了他几个亿拆迁款,他反手就捐出去成立了月牙湖环境保护基金,还得到了年度十大慈善人物,正是和谭宗明一起被颁奖的。
谭伯云放下手中的杯子,磕碰到黄花梨的桌面,一声清响。
他换了个话题:“谭镜带女儿和谁相亲?”
谭宗台答道:“也是我的一个朋友,你们不认识,他家在汉东省内也算是富甲一方。”
谭宗明给老严打电话之时,老严正挎着摩托,停在一家医学检测中心门口,烈日晒得他眯起了眼睛:“谭总啊,这关雎尔还真是有点意思,藏了你的头发,拿去做DNA检测。”
谭宗明神色淡淡,道:“你直接处理了即可。另外,我这周末去香港出差,你帮我约一下刘生。”
刘生常住在香港M酒店。
这家酒店奢华无比,住了许多跑出来避风头的大陆显贵要客,他们为M酒店起了个别名叫望北楼——回不了家的人们待在酒店,因思乡心切,常常望北兴叹。
酒店的大堂、走廊、酒吧、客房,四处活动着精灵古怪的人物,诸如情报贩子、掮客、专业洗钱的钱庄老板、专做捞人业务的神秘公司……
刘生就是这望北楼幕后之人。
望北楼顶楼套房内,刘生正招待大家品尝他新购的雪茄,但除了谭宗明外,其他人却并无这个心情。
刘生说着一口港普,和坐在一旁的人说道:“李总啊,你们光辉集团的麻烦摆平了,你可以安心回内地了。”
被称作李总的男人也算是呼风唤雨的地方土豪,此时却万分殷勤:“刘总,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这一杯酒我干了。你还有贵客,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李总才出门,又有另一位中年男子上前,犹豫道:“刘先生,那你看我的事……”
刘生语气丝毫不客气:“王老板,你看你怎么混的,得罪不该得罪的人,真是一绝啊你。”
王老板拍拍脑袋道:“刘老板,我真不是故意的,墙倒众人推、墙倒众人推啊!”
刘生道:“你的事情很复杂,不是几句话能讲清楚的。”
王老板诉苦道:“刘老板,你一定要相信我是被冤枉的啊!”
“我不管你是不是被冤枉的,你这事……”刘生看了一眼谭宗明,道:“你今天先走吧,我之后再来找你。”
打发走了其他人,局间只剩谭宗明与陪同的老严。
刘生笑了笑,道:“见到谭总我真是有点意外,您还需要找我?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赵家。”
刘生闻言,笑道:“这赵公子也是我的客户,不太好说啊——您知道赵瑞龙这个人吧,比较任性。他之前在汉东做生意的时候,和别的商人有过节,就让那边一个厅长做了批示,把人家给拘了,大半个月啊,最后还是我去捞出来的。”
谭宗明手指轻敲着桌面,道:“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花边新闻。”
刘生笑:“谭总,刚才那个王老板你看到了吧,不小心得罪了匡家大公子,最近是吓得寝食难安啊……给他一个机会,对您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谭宗明悠悠道:“可以。”
“谭总大气,您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刘生为谭宗明剪切雪茄,边道:“汉东最近的反腐风暴来头不小啊。前段时间赵瑞龙让我帮他捞一个嫖客院长,还没捞出来呢,转眼间,汉东大型油气国企的老总刘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