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婵从厨房要了些糕屑,陪着李靖澜在池边戏鱼。天气寒凉,不施些恩惠连鱼儿都不愿冒头迎合。
“啪嗒”溅起的水花无声消弭在池畔佳人天青色的裙摆之上,池中的红鲤争先恐后抢夺着落入池中的糕屑。日光映衬着红鳞,一圈圈的煞是好看。
岁喜从远处急匆匆跑来,边跑边喊:“公主,云柔公主和平昭侯来了!”
李靖澜顿时没了戏鱼的闲情,从玉婵手中拿过瓷盘,将糕屑尽数覆进了池中。鱼儿撒欢追逐,她却再未多看一眼。
“公主,”岁喜弯腰喘息着,“朱管事正引着他们往这里来了,您要不要避避?”
“他们既入了府,便是冲我来的,避有何用。论身份年岁,他们二人皆在我之下,在这待着便是,无需迎合。”
李瑾柔和顾圻安结伴前来,倒有些新鲜。顾圻安对她这位先帝之女尚且嫌恶至极,对将他困于囚笼的今上之女又能和善到哪去?上次安居宴看着那李瑾柔似乎对他有些不一样的心思,他费心扮演着“风流纨绔”,却仍甩不掉李瑾柔的青睐,有意思。想起前世宫人的传言,李靖澜不禁对后面的发展生了几分兴趣。
虽有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但顾圻安次次挑衅是真,她并非没有脾气,也该让他吃些苦头。
李瑾柔只带了一个自己的丫鬟,顾圻安身后也跟了一位不曾见过的侍卫,倒是公主府的人跟来了不少。
李瑾柔趾高气扬像只骄傲的孔雀,看到李靖澜背对着她全然没有要理她的意思,便忍不住了:“喂!”
玉婵岁喜给她行礼,她却迟迟不让他们起身。
“玉婵,岁喜,起来。”李靖澜淡淡开口。
岁喜迟疑着,被玉婵触了触胳膊,跟着她一同起身。
“本公主让你们起来了吗?给本公主跪下!”
“玉婵,岁喜,你们且记好了,你们是本宫的人,除了皇上、太后、皇后,其他人没资格在本宫面前支使你们。”这话既是说给李瑾柔听,也是说给公主府其他人听。
“李靖澜!你一个破落公主在这端什么架子!”李瑾柔见李靖澜全然不将她放于眼中,转头便寻自己的靠山,“圻安哥哥,你看她!”她从平昭侯府把顾圻安拖出来可不是让他来看热闹的。
李靖澜看向顾圻安,少年眉眼宛若雕刻,发间飞舞的红绦明艳而热烈。可那陡然蹙起的眉峰和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却令这副姿容失了几分颜色。
四目相接,顾圻安看到了李靖澜眼中的兴味盎然。
他抽回被李瑾柔扯着的衣袖,向前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换上了七分嘲讽:“云仙公主好大的威风,怎的在圣上面前温柔小意,背后却如此锋芒毕露。”他蛮横地推开站在李靖澜身前的岁喜,“不过是个下人,也值得你这般维护。哦,我倒是忘了,公主如今能依靠的也不过是这两个下人了,毕竟你命硬,和你沾亲带故多半没什么好下场。”
李靖澜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而李瑾柔还在那傻乐着,被人阴阳而不自知。
李靖澜唇角勾起:“是吗?那顾小侯爷可要小心了,你的平昭侯府与我的公主府离得这般近,说不准哪天,便要倒霉呢。况且你与云柔妹妹如此亲近,回头做了驸马,岂不是更与我沾亲带故?”
“你!”顾圻安步步逼近李靖澜,李靖澜向身后退去。
“圻安哥哥,别与她一般见识,她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了。”李瑾柔被李靖澜那句“驸马”说得心花怒放,对她也宽容了几分。
眼尾扫见了与身后池水的距离,李靖澜心道还得再添把火才行。
“云柔妹妹,你倒还真是不挑呢?被花楼妓子染指过的男人,不嫌恶心吗?”李靖澜以丝帕掩住口鼻,“顾小侯爷年岁尚小便终日流连烟花之地,小心染上花柳之症,要不要召来我府上太医为你瞧瞧,不然往后你和云柔妹妹怕是……”
“李靖澜!你胡说什么呢!”李瑾柔冲上来拉扯李靖澜。
顾圻安正要发作,感觉手臂被人重重扯了一下,他稍使内力稳住身形,却听“噗通”两声,身边两人双双入了水。
“公主!”
“公主!”
一时惊呼声四起,乱作一团。
“乔一,救人!”顾圻安无暇思考其它跳入池中,揽着李靖澜的腰身把她拖到池边,众人手忙脚乱将两人拽上岸。
那边乔一也将李瑾柔救了上来,她呛了几口水,不住地咳嗽着。
李靖澜则双目一闭,歪倒在了玉婵怀里。
“公主!快去叫太医!快去!”
玉婵把李靖澜抱在怀里,泪水止不住地落下:“侯爷、云柔公主,奴婢知道您二位不喜我们公主,可你们明知公主大病未愈,还要推她下水,这不是要公主的命吗?奴婢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公主吧。”
岁喜忙跪下附和:“求侯爷和公主手下留情。”
公主府众人也随之跪下。
顾圻安额前的碎发还淌着水珠,那张脸狼狈又黑得可怕,被人摆了一道,还被扣上了个‘意图谋杀公主’的罪名。
李靖澜,好样的。
他盛怒拂袖:“乔一,走。”全然不顾地上咳得脸色煞白的李瑾